賀勇,只是從來沒想過賀勇會出現在俘虜營里。
「獅子,又見面了。」
一身單衣的賀勇看上去就像個囚犯,登上城頭看見劉承宗,滿臉都是無可奈何,他說:「找個說話的地方?」
劉承宗頷首,讓人給他拿了件衣裳披着,在驛城內尋了處屋子,讓人送些吃的過來,有家丁守在門前,帶賀勇進門。
進屋,倆人坐到土炕上。
賀勇開門見山道:「這次是賀將軍讓我過來,他也是領了榆林官署的命令,所以……等會,獅子,你我沒仇沒怨對吧?」
因為他是大大方方盤腿坐在炕上,而劉承宗是側着身子半蹲在炕上,人也沒解革帶,隨時能抽刀把他斬了,看得他心裏發怵。
劉承宗還是不說話,看着他頓了半晌,點點頭。
「我接下來說的,可都跟我、跟將軍沒關係,兄弟就是個送信的,你生氣也別把氣灑在我頭上。」
賀勇先打好了預防針,隨後才道:「如今總兵是杜文煥,他前些日子招將軍進榆林,要給你帶話,要你出三千兩放了艾穆。」
「我出三千兩,再放了艾穆?」
劉承宗早前想了幾個他可能生氣的事,不過賀勇這話一說出口,他心裏連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這不就是笑話麼。
他這行兒來錢是快,錢也確實不太容易花出去。
但這銀子幹嘛不行啊?往黃河裏扔,那叫聽個響;往榆林鎮送,那叫資敵。
哪知道賀勇還沒說完,頓了頓道:「若再加七千兩,杜文煥給你保舉個參將。」
賀勇來之前仔細想過,跟劉承宗對話的措辭,除了提到賀人龍時以將軍代稱,其他文武官員,一律直呼其名,藉以拉進二人距離。
這次劉承宗沒忍住,笑出聲來。
說實話,要不是腦子裏有另外一份記憶,知道後邊還要旱十幾年,還有洪承疇這個殺降的王八蛋,他還真沒準考慮考慮這建議。
劉承宗笑道:「他想的挺好,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他笑,賀勇也跟着笑,不單跟着笑,還盤腿跟着分析:「我說也是,降將,那不就誰降的算誰的人。」
「降個李卑艾穆,或者降咱將軍,好歹能肝膽相照;跟了沒心腹將領的督撫文官,打仗啃最硬的骨頭,好歹分肉湯能沾點便宜。」
「跟杜文煥算什麼?」
賀勇搖搖頭道:「老杜家一堆嫡系將領,外人只能拿命去啃最硬的骨頭,發糧發餉還落不見實惠。」
喲!
劉承宗像剛認識賀勇一樣,他印象里賀勇一直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人。
合着是以前自己身份太低,根本沒機會看見賀勇的另一面啊!
「聽你這意思,怎麼着?」劉承宗笑着問道:「你已經幫我想好下家了?」
「啊?」
賀勇只顧順着劉獅子想法說,聽到這話直接愣住,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杜文煥讓將軍送的口信,異想天開。」
不過,就在賀勇覺得自己今天表現還不錯的時候,突然發現劉承宗換了個坐姿。
劉承宗也盤起腿來,坐姿更為放鬆,但臉上笑容也盡數斂起,道:「賀兄,你我曾共事年余,都心知肚明往日無讎怨,卻也沒恩義。」
「這次你來不過傳話,若話已傳完,我已讓人去取你兵甲戰馬,待會吃頓飯自可離去;若話還未傳完,儘管大方說出來,不必虛與委蛇,袍澤一場,我既然見你就不會害你。」
他不太喜歡賀勇坐在這,像個老朋友。
他又不是傻子。
當初在魚河堡,倆人關係就如他所說,沒有仇怨也沒有恩義,就只是簡單的公來公往,沒有半點私交。
如今一個兵一個賊,反倒推心置腹了。
不真實。
不如開誠佈公,能順手給辦的就辦了,不順手的那就算了。
這種時候套近乎,給劉承宗的感覺就像借錢之前的『在嗎?』
在不在這種事能取決於我嗎?這只能取決於你將要說什麼。
劉承宗的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很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