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的師哨長看得懷疑人生。
『劉老爺那文質之人,怎麼生了個這樣的猛將娃娃?』
師哨長在心裏嘀咕:自己跟何信在劉家莊用心搗鼓出的東西,眼前這將軍可能不稀罕用。
人家放箭比放銃快多了,而且強弓重箭,威力也不小。
明朝的單兵武器,用火槍的不少,但別管是京營還是其他地方,都是依士兵能力挑選兵器。
火器還沒對弓箭形成絕對優勢。
弓馬嫻熟,那就用弓,若沒力氣、不會射箭,學習用銃更合適。
「師先生怎麼來了?」
師成我是工哨哨長,不過也許是腦袋裏兩個靈魂的緣故,劉承宗對掌握優秀技能的工匠很是尊重,言必稱先生。
他看到師成我拿着漆木盒,收起弓箭問道:「是做出什麼寶貝?」
秀才稱先生,讓師成我心裏高興的不得了,同時內心又有幾份慚愧,吃了劉家人這麼久的飯,都沒個能拿出手的東西,就做了個銃。
師成我在心裏暗自下定決心:下次一定要給將軍推門紅夷炮過來,才對得起這份尊重。
小手銃太拿不出手了。
師成我把木盒往前一推,低頭說:「小人與鳥銃匠造了只銃,拿給將軍。」
劉承宗對銃有興趣,興趣很大。
火器,今後戰爭的潮流,會在漫長發展中淘汰所有冷兵器。
儘管如今還不能把其他兵器趕出戰場,但劉承宗已經親身經歷鍾虎血的教訓。
若沒那面盾牌,那麼近的距離,鎧甲都救不了他,鍾虎這會頭七都該過了。
劉承宗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裏面躺着杆單管手銃,做工精緻,還配了五個子銃,握住銃柄手感不錯,銃柄還有段五寸長的小鎖鏈,墜着個厚鐵片,他疑惑道:「佛朗機?」
這跟他見到曹耀炮哨里的小型佛朗機差不多,也是用厚鐵片頂着子銃尾端榫卯進炮管完成氣密。
更沉些的佛朗機因為藥力大,通常是用三四寸厚的木楔子砸進去,替代這個鐵片,不然那種三五百斤的炮,用鐵片就太沉了。
「對,是佛朗機!」
師成我講解道:「銃管長一尺,子銃里用顆粒爆藥,外面藥池用粉末引藥,藥池和銃口裝好了都用薄紙蘸漿糊封一圈,火藥不飄,只要不受潮,紙是專門讓紙坊做的薄紙,點燃火繩扣動就打。」
說到這,鑄炮匠人露出自得神色,道:「它最妙之初處,在打完第一枚子銃,後面子銃俱不必倒引藥,拔銃卡、卸子銃、裝子銃、裝銃卡,扣動就打,連打五銃。」
劉承宗懂了,握着手銃左右端詳。
這東西其實就是佛狼機手銃,改進非常不起眼,就只是在裝子銃彈藥是提前把引藥粉倒在外部藥池,用易燃的薄紙把它蓋上。
薄紙一破損,就等於沒改進。
但只要這層壓着藥粉的紙沒破,就是列陣短兵相接時的利器。
他問道:「能打多遠?」
「管短,二十步打小靶易偏,十二三步破扎甲,可放五十步。」
銃管和三眼、單眼差不多長,威力差不多、準頭也是那樣,說不定五十步瞄前排小兵,能給陣中主將撓個痒痒。
「好東西啊!」劉承宗拿着這長管子看了又看,轉頭對師成我問道:「你說能連打五銃,放完五銃呢?」
師成我眨眨眼,被問住了。
哪兒有這麼貪心的人,臉貼臉的距離,讓你連着砰砰放五銃還不滿足,居然會問放完五銃咋辦,放不完五銃就該掏刀子了。
不過師哨長很感激劉將軍的尊重,沉吟片刻頷首道:「放完五銃燙手,小人打銃絕對小心,子銃和銃形都是用紅夷炮那種前薄後厚的規制,試過裝三倍藥,正常不紅應能一直打。」
說着他又指向銃柄道:「裏面還有根銃卡,萬一銃卡崩斷,抽出銃柄這根也能用。」
這小東西,可以說很能打了。
農民軍就該多用這玩意,一個饑民用其他刀槍弓弩,絕對不可能換掉一名精銳邊軍,但用這個和炮,可以。
甚至能騎在馬背騾子背上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