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圍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頓時臉上一紅,說不下去了。
「廢話,不從正面防禦,難道還要從後面防禦不成?」有人帶着失去了耐心,大聲責問。
「這可能是個好主意,我們得加強南牆的防禦,以防溫斯頓人在一天時間裏繞過整個大陸,從後方發起攻擊。」有的人低聲嘲諷。
「安靜……」弗萊德制止了年長的軍官們的嘲笑,看着羅爾問。不過說實話,即便是我們,恐怕也沒有真的指望羞怯的羅爾會出什麼主意。
羅爾不但出了主意,這個平時膽小怕事的年輕人還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嚇一跳的主意。
他說:「在混亂的戰鬥中扮成屍體……埋伏起來,一旦敵人越過了防線,我們可以從他們身後……」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如果這個時候他們的後續部隊衝上來怎麼辦,埋伏的士兵可就全完了。」
「不會……」羅爾大聲反駁,忽然覺得自己的聲調提得太高,猶豫地看了看周圍,一咬牙,還是接着把話說了下去:
「我們不要從第一條防線就開始埋伏,而是從這裏……」他指着通往碼頭的道路的中段,「我們從這裏埋伏,城牆上的弓箭就能提供足夠的掩護了。如果他們派遣輕裝士兵支援,弓弩會給他們造成很大的傷亡。而且……」
「而且什麼?」我第一次如此認真地聽羅爾講話。應該說,我覺得慚愧,從認識羅爾那天起,我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下意識地將他當作需要保護和照顧的對象。我們不知道,在這個寡言的少年已經不在是那個入伍第一天被卡爾森嚇得尖叫起來的新兵,在他懦弱的外表之下,跳動着一顆勇敢甚至狡猾的心。
「而且,我覺得大家都忽略了一點。除了這條道路,並非沒有其他的方式通往城牆。只需要會游泳,所有人都可以從這道路兩側面的水流中脫離戰場。溫斯頓人大多不會游泳,這是我們的優勢。」
就是這麼簡單,從一開始就保持沉默的人在最後指出了所有人的疏忽,並且提出了一個看上去兇險萬分卻又不得不承認極具誘惑的建議。
「那麼,誰來帶領這支伏兵?」弗萊德問。
……
無人應答,這是個實在太大膽了的設想,一旦有一個人暴露,所有人都有可能寸功未建就慘死戰場。眼前的這些軍官們雖說已經對戰死疆場有了足夠的覺悟,但他們怕的是自己的死亡毫無意義。
「沒有人麼?太遺憾了。確實,這是個大膽的主意,但很難實行啊。」弗萊德斜着眼睛看了看紅着面孔低頭不語的羅爾,稍顯遺憾地說。
「等等……我……主意是我出的,我去!」羅爾忽然抬起頭,迎上了我們的目光。雖然語言仍然慌亂,但在他的眼神中,我看見了之前從沒見過的異樣神采。
羅爾和他神秘的小分隊做的很出色。他們混雜在第三道掩體後面的士兵中,當敵人接近時,他們早早躺倒在道路兩側,與屍體們躺在了一起。他們掩飾得如此之好,以至於連知道內情的我們都無法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死人。為了這個危險的任務,羅爾專門挑選了五十個人。他不要精明能幹的,不要聰慧過人的,只找那些最沉默最老實甚至是最木訥的士兵,他找對人了。一旦接到了「死亡」的命令,這些思想最死板的軍人就在也沒有將自己當成活人,任憑一把把利刃在自己身上留下創口,任憑敵人沉重的身軀踩踏在自己身上。他們只知道一件事:沒有聽見「復活」的號角,他們就是一具屍體,絕不能動。
他們的運氣很好,或者說,我們所有人的運氣都很好。正如弗萊德所料,溫斯頓人還是忌憚弓弩的巨大威力,並沒有蜂擁而上,而是有技巧地先出動重裝步兵清掃道路;紛亂的戰況又讓我們的敵人無暇顧及路邊已死的屍首。當號角響起,「復活」的士兵幾乎是在任意屠殺被嚇呆了的敵人,瞬間將騷亂和恐慌投射到原本堅實如鐵的軍隊中。
身後傳來的慘叫驚擾了前排的士兵,但密集的陣型讓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祥的預感使他們揮劍的手遲疑了下來,更多的死亡驚嚇着隊列中間的大多數人。原本整齊的隊列終於開始散亂,我們的機會來了。
「敵人被包圍了,我們沖啊!」羅迪克不失時機地吶喊着,他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面孔如同大理石雕塑
第三十二章坎普納維亞的血色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