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饒是清雅脫俗的貴公子,此時也動了真火。
但也說不好,他這憤怒里有多少來自家族顏面受損,又有多少……來自心裏那分無法宣之於口的悸動。
他就在她不遠處,很想幾步上前,用力將她拉開。
但是「法」字威嚴籠罩下,便是地位高貴如聶二公子,也不得擅自打斷官府問話。
雲乘月站在窗邊,身姿舒展筆挺,沒有緊張或如臨大敵,更不見任何戰戰兢兢。
她甚至還優哉游哉地抬了抬冪籬。
她沒有看聶二公子,只望着雲府前眾人。
「我?我姓雲,叫雲乘月,在這雲府里行二。」
「這朱雀本《雲舟帖》,是我母親宋幼薇的遺物。」
「我母親的遺物,不是我的,還能是隔房侄女的陪嫁了?」
每一個字都清澈柔軟,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如花枝徐徐搖擺。
但這一句句的信息,卻像是驚雷,一聲更比一聲高,炸得一些人頭腦嗡嗡作響。
雲二?
雲二!
「……不可能!」
這回矢口否認的,是雲家大爺。
他急得有些團團轉「二娘,二娘……二娘她是個傻子呀!!」
可樓上那姑娘吐字清晰又有條理,哪裏像個傻的?
而且二娘還丟了……這句話,雲家大爺要不是被妻子狠狠拽了一把,說不得也要昏頭昏腦地說出來。
他吃痛之下一個激靈,卻還是瞪大了眼,宛如見了鬼,使勁兒抬着頭去看雲乘月。
這模樣很有幾分滑稽,可他周圍的人們利益灼心,沒一個笑得出來。
一道道目光往上釘,一根根釘住雲乘月。
遠方的聶七爺也面色數變。
他雙手攥得死緊,臉色青得可怕,眼中宛如烈火燃燒,說不好是震驚更多還是憤怒更多。
憤怒是家族利益受到威脅的憤怒,也是一種自己被玩弄的羞辱式的憤怒。
他第一反應是覺得那個女人是故意的,故意接近他,故意要讓他……!
可聶七爺到底還存了理智,知道一切都是巧合。她只見了自己那麼一面,只看了他那麼一眼。
是他自己要一腳踏進那一眼裏,甚至到現在,他心裏再是熊熊烈火、焱焱怒氣,都掩不住那麼一絲隱秘的喜悅――找到她了,又見到她了,原來是她。
竟然是她。是雲二小姐……雲乘月。原來她叫雲乘月。
現在要怎麼辦?
這位聶家實際意義的家主,頃刻間冷靜下來,將一切思緒埋藏如地底的岩漿,思考起接下來的對策來。
雲乘月……
還有很多其他人也在想怎麼辦?
果真是雲二小姐?她回來了?怎麼辦?
唯獨雲乘月沒有想。
因為她現在正踐行着屬於她的「怎麼辦」,才會有現在無數人的狼狽應對。
作為無數視線的靶子中心,雲乘月安之若素。
聶二公子站在一旁,又動了動,卻立即被「法」字威嚴壓下。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那身影,所有方才陰暗的揣測都煙消雲散。
雲二小姐?他的未婚妻?
他喃喃道「雲……雲二小姐?」
這幾個字吐出來,不可遏制地染着歉意。這歉意一直潛藏在他心中,現在又猛烈地撞上了那點朦朧的好感,霎時便釀成了更濃郁,可他卻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而雲乘月根本沒理他。
在她心裏,聶二公子約等於不存在。
她再往前一步,讓斜照來的陽光完全灑在她身上。
光會帶來所有的注意力,也會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更被傾聽。
染着一點夕陽色的光芒里,她伸出手,取下了冪籬。
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可以修仙,卻不是每個人都有條件修仙。
而那些修了仙、強化了身體素質,因而得以穿透遙遠的距離,看清這位雲二小姐的容貌的人們……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