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講經,雖然大多人並不理會於他,但是他卻孜孜不倦的講着,這是他心境的寫照,而有時還會有人毆打於他,也會有送給些飯食給他吃。這個世界雖然不大,卻有着各種人性,或惡或丑,或善或美,有麻木、有猶豫,有些純真有些貪婪,這是木真對於現實世界的印象,所以就形成了這個心境世界。
當青華宮上的金身出現之時,陳景明顯的感覺木真身上氣息濃重了許多,為這個世界之中的人們講經之時,已經有氣象生出,往往總是會引得不少人駐足停留聽他講經,在他手持木魚圍着石像念着不知明的經文時,陳景居然感受到疼痛,仿佛他不是在敲木魚,而是敲在了他的心口。
木真的改變直接體現在了石像上,再真實不過了。
木真敲着木魚,圍着石像圍動着,每一步,每一次的敲動着木魚都有着一種無形的衝擊力,就像是有重錘擊在石像上一樣。
突然,石像開口說話了。
「一個人,無論怎麼樣,總歸是先要獨自的活着,才能感受到生命魅力,不是嗎?」
石像的聲音很生硬,生硬之中又有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妖異。石像開口,自然是陳景在說。
木真微微的頓了頓,嘴裏念動着的經文也斷了下來。但是他中敲木魚的手卻頓了一下又敲動着,腳步也繼續圍着石像而走。他的嘴裏卻開口說道「一個人,不能只想着獨自活着,要不然他會錯失世間許多真善美和假惡丑。」
石像頓了頓,說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不可能會感受不到你的身體內有着另一種思想火花。你不想承認,還是在害怕。」
木真又停頓了一會兒,抬頭目視着石像的雙眼,天空之中突然烏雲,烏雲只一會兒便密佈於天地,這個世界中的人們都消失了,唯有一道道自烏雲之中劃落的白色電光,和那狂風暴雨。電光閃耀之下,只見一個布衣和尚手持木魚站在一尊巨大的石像抬頭看着,風雨雷電之中,能清晰的聽到敲木魚聲在山崗上傳遞開來。
這個世界是木真的心中世界,一都是隨他心念而起。風雨雷電這種天象也不例外。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
木真的身形並不壯實,在石像面前更不高大,大雨將他的灰布袍淋濕,雨水順着他的光頭流下入衣領之中。而此時他抬頭問着石像,聲音不大,但是無論是聲音還是身體都如標槍一樣。
「你們總是愛說這樣的話來顯示自己的高深嗎?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一定非常矛盾。」石像說道。
木真抬起的頭平視,側身,又開始圍着石像轉動着,一邊敲着木魚。
轉了一圈之後,他說道「我在很小時候就感覺我的身體內住着一個人,一個總是會在我夢中出現的人,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我知道他的存在,直到我被師父帶到渡塵寺中修行。這個人就再也沒有在我夢中出現過了,但是我依然感覺到他的存在,而且處處影響着我,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我自己充分思索之後的選擇,每一樣法術,每一段經文都是我自己努力理解修行的。但是……」
他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着石像,手中敲着木魚的手也突然停了下來,他直視着石像的雙眼,仿佛能夠看到陳景的雙眼,他說道「但是我每一次進步,都發現我是被身體內的那個人引導着在前進,每一次的進步,每一次選擇都會有這種感覺,你能想像得到嗎?」
石像沉默,這是陳景在沉默。
木真沒有得到陳景的回答,他閉上眼睛,緩緩說道「你是不會理解這種感覺,你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進步,每一次悲傷與快樂,至少都是你自己選擇,你會有悔恨,會有牽掛,會有仇怨,會有想保護的人,而我的一切都像這風,像這世間的雲,像那流水與大山,都無法自主,所以,你說我身體內還有着一個思想火花,那請你回答,我知道又能如何,承認又如何?」
石像沉默着,木真敲着木魚圍着石像轉動着,隨着木魚聲響起,他嘴裏還念起了經文,陳景只覺得他的木魚聲透着一股無奈與掙扎,又着一種孤寂和就此隨波逐流的安詳。
「矛盾。」
這是陳景從木真敲的木魚聲中感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