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斷喝,讓盧俊義感到奇怪,其中也有一席莫名的振奮,他只看到岳翻的臉上除了淚水,還多出了一點點別的東西。
「我雖然是個普通人,但是我敢死,雖然僅此而已,但是我敢死!我不能就這樣便宜的死掉,我要死,也是死在和女真狗交戰的戰場上!我要死,就要死的轟轟烈烈,就要死的盪氣迴腸!決不能輕易的便宜了女真狗,人終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師兄,你說,我的死,會是怎樣的?」岳翻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笑容。
盧俊義愣了一會兒,笑了出來,笑得非常大聲:「比泰山還重!比泰山還重!」
「我餓了!」岳翻大聲喊道,盧俊義一愣,立刻站起身子,把那碗稀粥端到了岳翻身旁,把岳翻扶起來,只是剛一碰到岳翻,就把他給疼得呲牙裂嘴:「師兄,方才那一下,也太狠了些吧?」
盧俊義一笑,開口道:「若是不狠些,可打不醒你,鵬展,現在先吃些稀粥,你大傷初愈,不能大魚大肉,先吃些清淡的養養腸胃,然後再吃些好的,師兄還給你弄了些雞,給你煲雞湯補身子,你放心,師兄保證把你給補得好好的!」
岳翻之覺得腹中飢餓感如潮水般湧來,一浪接着一浪,看到眼前冒着香氣的稀粥,也不管它是不是寡而無味,就吃了起來,一入口,便大喜:「鹹的,好鮮美,是雞湯的味道!」
盧俊義笑道:「那是自然,你什麼都缺,什麼都要補,拿雞湯煮稀粥是最好不過的,最養人,你且好好養身子,咱們這兒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金銀珠寶和糧食。這一片山地不說太大,但也不缺什麼,山珍野味,應有盡有給你補身子是最好不過的。這裏還有山泉水,裏面也有魚,想吃魚了就和師兄說,師兄給你弄!」
岳翻美美地喝着雞湯粥,不一會兒一碗就下了肚子。卻還覺得腹中飢餓感如狂風暴雨,愈演愈烈,於是開口道:「師兄,還餓。」
盧俊義搖頭笑道:「這就好這就好,知道餓了知道吃東西了就最好,放心,管夠!」說完,盧俊義直接出門端了兩隻大鍋來到了房內,放在了桌子上,給岳翻乘了一碗稀粥之後。就坐在桌子邊,掀開了另一隻大鍋的蓋子,用筷子從裏面夾了一隻雞腿出來,放在了一個盤子裏,然後小條小條的從上面撕雞腿肉放入雞湯粥里。
「大病初癒,這樣最補身子,你也差不多了,渾身都是傷,那些女真狗還真好心,給你拿金創藥包好了。顯然是不想讓你死,想把你活着帶回去羞辱你,師兄怎麼能讓他們得逞?肯定要把你救出來!然後接着去打女真狗,打到他老巢去!哈哈哈!這樣最好。最補身子,以前你小侄兒生病了,就是我這樣給調理好的,哎呀,那個時候啊……」
盧俊義不說話了,岳翻喝完了第二碗。開口問道:「對了,小侄兒呢?我就見了一次,像個小肉球似的,叫來見見我,還有啊,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裏?避難嗎?」
好一會兒不見動靜,岳翻把視線從碗裏轉移到了盧俊義身上,愕然發現盧俊義正在流淚,滿眼通紅,顯得極為痛苦……岳翻大驚失色,忙問道:「師兄,怎麼了?你怎麼……」
盧俊義連連擺手,然後掩着面擦掉了淚水,連連說道:「沒什麼,沒什麼,吃完了嗎?來,這裏還有,多吃點,多吃點身體才能……好……的快……」說着說着,盧俊義卻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似乎是他越想掩蓋,卻越是掩蓋不住,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岳翻想站起來,卻站不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急,整個人都跌倒在地……
盧俊義大驚,連忙上前……
也不知過了多久,岳翻坐定在床上,面前放了一隻小几,盧俊義坐在了對面,兩人之間的桌上有些小菜,還有一壺酒,盧俊義握着酒杯,一杯一杯地喝着,一句一句的傾訴,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給傾訴掉才能停止。
「就在我面前,就在我面前,那些畜生……我可憐的雄兒……才六歲啊……」盧俊義掩面大哭,岳翻第一次見到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流眼淚,在他的印象里,有錢有地有權的盧俊義一直都是豪氣沖天的河北第一豪傑,能和托塔天王晁蓋相提並論的大豪傑,但是在這裏,他只看到了一個痛失愛子愛妻和老母親的可悲的男人……
只是因為一時的懦弱,就害的全家罹難,其實這一點和自己何嘗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