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都不帶一個髒字。
下面坐着的文武百官,一個個臉色窘迫難看,但是卻無一人敢出言反駁。
「陛下既如此說,那為何?」
王翦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不解道。
「問得好!朕為何要這般,諸位愛卿覺得朕是在羞辱你們?罵你們嗎?不……」
「朕還沒這麼清閒,東郡兩河決堤,泛濫成災,已成為名副其實的汪洋之鄉。」
「朕此次東巡,親眼目睹當地很多百姓顆粒無收,饑民餓殍遍地。」
「朕還看見,官吏狗膽包天,拒不上奏,隱瞞災情,以致於流民四起,怨聲載道。」
「而這些被無情打誰摧毀家園的百姓,吃得就是這些,最後甚至連這些都沒得吃,只能食土充飢。」
「諸位愛卿都聽說了嗎?」
嬴政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柄利刃,直戳眾人的心臟。
每一句話,都重若千鈞,讓眾人臉色難看一分。
「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眾人當即站了起來,走到中間大道,跪了下去齊聲喝道。
「有罪?你們的確都有罪,其罪當誅。東郡先是一縣之地,可因為縣令害怕影響政績,隱而不報,釀成大禍,泛濫成災,不死不足以平民憤。」
「黃淮兩岸大堤,年年修繕,動用人力物力不計其數。」
「這才多久就決堤了,朝廷拔出的錢糧都去到了哪裏?」
嬴政說完,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木案,發出一聲沉重的轟鳴之聲。
桌案上的東西,不少都被震落在地,發出磕磕碰碰響動。
雖是寒冬臘月,可不少人的額頭都佈滿了汗珠,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
「治粟內史何在?」
嬴政冷漠的看着下方跪着的文武群臣,點名喝道。
「陛,陛,陛下……老……老臣在!」
治粟內史身為〔九卿之一〕,總攬天下錢糧之要職。
聽到陛下喊自己,直接跪着一路上去,神色慌亂道。
「你負責天下錢糧,掌管國庫多年,準備如何賑災?」
嬴政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治粟內史,質問道。
「陛,陛下……帝國連年征戰,多年來浩大工程從不間斷,國庫虧庫,實在無錢糧可賑災啊!」
治粟內史用衣角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叫苦不已道。
「六國之財盡歸於秦,天下之富皆入關中。大秦斗米不過三錢,工程雖巨,可耗費甚少。匠資雖廣,卻多為徭役。土木雖重,俱賦予刑徒。」
「你來告訴朕?國庫中的錢糧都用到哪裏去了?」
嬴政的聲音冰寒刺骨,讓人如墮冰窖。
「陛下,國庫每一筆開支都有賬本詳細記錄……」
治粟內史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嬴政從桌案上,捧起一摞竹簡,直接扔在了治粟內史的面前,大聲喝道:「這就是你的賬本?」
「回陛下,正是。」
治粟內史看了看面前地上的賬本,用力點了點頭道。
「朕且問你,一萬人每日所需口糧幾何?」
嬴政雖然表面不動聲色,神色古井無波,但卻給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直觀感受。
「回陛下,一百石糧足矣。」
治粟內史心中叫苦不已,到了此時,他已然明白,自己要完了。
「朕再問你,依大秦律工匠每日工錢幾何?」
嬴政板着面孔,繼續質問道。
「回陛下,不得超出十錢。」
治粟內史一張面孔上,再也無法保持鎮定,露出一絲慌亂之色。
「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國庫錢糧到哪去了?」
嬴政見差不多了,爆喝一聲道。
「陛下……老臣罪該萬死。」
治粟內史直接癱坐在地,滿臉頹廢之色道。
「爾等位極人臣,高官厚祿,朕自問待爾等不薄?」
嬴政目光掃視下方跪着的眾臣,字字珠璣,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