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上一次,一次次的手術,一次次的化療,讓她頭腦清晰地經歷着死亡。
從前的痛苦,難道又要重來一遍?
她會再次穿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裏,在陌生的空間裏重新經歷世間的悲歡離合,榮辱得失?
一時間,她如同回到了童年。
衣香鬢影的大廳,琥珀色的香檳,塔夫綢的舞裙,男人竊竊的私語,女人掩扇而笑……她穿着雪紡紗的公主裙,小小的身影從大廳的這邊走到那邊,又從那邊繞到這邊,沒有人多看她一眼。
像個過客。
是,她是個過客。
沒有愛人,沒有家庭,沒有孩子……上一世的她,如水過無痕,什麼也沒有留下!
思忖間,她的手碰到了高高凸起的肚子。
不,不,不。這一世,她還有個孩子。
她可以死去,卻不能讓這個在她身體裏慢慢孕育長大的孩子跟她一起殞滅。
「侯爺呢?」十一娘聽見自己哽咽着問萬媽媽,「我要見侯爺!」
在她所認識的人里,只有這個人,能保護這個孩子不受傷害!
屋裏的人面有難色。
產室是污穢之地,男人進來,是要染霉運的。
「夫人,」萬媽媽硬着頭皮笑道,「侯爺就在書房,您有什麼事,我去幫您傳一聲就是了!」
「我要見他!」一向溫和的十一娘此時態度堅決,「你去跟他說,我要見他!」
萬媽媽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求助似地朝琥珀望去。
琥珀望着滿臉是淚的十一娘,咬了咬牙:「夫人,我去叫侯爺!」
萬媽媽大急。
年輕媳婦子,什麼也不懂。侯爺可是府里的主心骨。要是他出了什麼事,這府里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怎麼能聽夫人胡鬧!
「管青媳婦!」她叫了一聲,剛想提醒一句,琥珀已小跑着出了產室。
萬媽媽一跺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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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個孩子要這麼長的時間嗎?
徐令宜望着書案上微黃的宣紙,不禁在心裏嘀咕。
這都過去快兩天一夜,不知道還要待多久?
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中蘸了墨汁的毛筆,吩咐小丫鬟:「去看看,夫人那邊怎樣了?」
小丫鬟剛應了聲「是」,門帘子「唰」地一聲被掀起,琥珀急沖沖地走了進來:「侯爺,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夫人她……」眼淚已止不住地落下來。
徐令宜心裏一寒。
就看見杜媽媽跟了進來。
「侯爺,您別急。」她目含告誡地瞥了琥珀一眼,道,「她們年輕人,不懂事。我這就去看看!」
琥珀看得清楚,心裏更明白,如果徐令宜去了產室,最後十一娘又有個三長兩短,她是嫁到徐府的媳婦子,不再是十一娘的陪房丫鬟,徐家的人想怎樣處置她就能怎樣處置她。可一想到滿臉是淚的十一娘,她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反駁的話就脫口面而出:「不是,侯爺,是夫人要見您……」
她的話音未落,徐令宜已大步出了書房。
杜媽媽望着琥珀就嘆了口氣。
琥珀卻是心中一喜,一面抹着眼角,一面小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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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感覺到身下的被褥越來越濡濕,她的心也一點點的涼了下去。
情況是不是已經很糟糕?
她不怕面對厄運,她怕對既將到來的厄運一無所知,只能被動地接受!
徐令宜為什麼還沒有來?
是琥珀沒辦法把話傳到?還是徐令宜猶豫着要不要見她……
念頭在腦海里盤旋,就聽見門帘子一響,徐令宜面沉如水地走了進來。
「徐令宜!」十一娘吶吶地望着他。
徐令宜看見過她巧笑嫣然的樣子,看見過她驕傲隱忍的樣子,看見過忿然失望的樣子,卻從來沒有看見過她現在的樣子,噙滿水光的杏眼無助地望着她,充滿期待與亟盼。
他心中一滯,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