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瞧瞧,哪有未出嫁的姑娘站前頭施粥的?你不怕人閒話,自往前面去!」
「……」姜碧有些頭腦發熱,但多少還有些理智,到底聽了姜玫的話,沒往前頭跑。
關氏在前頭忙活,姜碧和姜玫不上前去,也沒什麼事做,只得四下看打發時間,便在這時,姜玫瞧見了葉洵。
安國公府也在這裏設了施粥的鋪子,不過葉洵沒去安國公府那邊,而是就近找了個地方,支了個新的粥鋪。施粥也不必吆喝,都是沒有飯吃的窮苦人,一見攤子擺開,就有人立刻趕過來排隊,等着領粥喝。
姜玫從這邊做事的下人口中聽說,今年入了冬就格外冷,之後更是連着幾場大雪,不僅京城周邊的村子受了雪災,遠一點的地方也有不少。因為受災的人多,即便官府已經下令當地官員就地安置,開倉放糧,依然有不少災民往京城來,因此,到了今日,聚集在這裏的災民已經比昨日多了近一倍,更有不少人安置在城外,也往這邊領粥喝。
姜玫見葉洵忙着,沒急着過去打招呼,只瞧見那粥桶里放的似乎與其他米粥不同,金黃色的,姜玫便想起葉洵種的玉米來。姜玫生在富裕之家,就算前些年姜家過得不如意,吃穿上也虧待不了她,因此,對於貧民的疾苦,姜玫只從書上看到過,從未有過直觀的感受。如今親眼看着災民們頂着寒風討一碗粥吃,姜玫才有些明白,詩中說到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葉洵來得晚,粥鋪就擺在姜家粥鋪旁邊,有人領了粥過來,旁人看着黃色的粥與這邊不同,不由問他,「這粥煮的什麼?從沒見過你也敢亂吃!」
姜玫聽見這句話,不由有些緊張。早前時,葉洵問過她,玉米本是用作糧食的,可新來的糧食,誰也不敢輕易嘗試,該怎麼辦才好。她那時說,慢慢推廣,若沒人吃,便只能先用作飼料。那時候,姜玫哪裏想到今年會遇上雪災,這些本來只能用作飼料的玉米,會被拿來應急。
姜玫正擔心那人不肯再吃時,只聽那人道「怎麼不能吃?我昨日便領了一碗,比別人家的都要濃稠,拿回去加水再煮一煮,夠一家子撐一天了!你別說,這粥雖不如米粥精細,卻頂飽,這時候了講什麼味道好壞,撐過這個冬天才是正理。」
姜玫聽着他們的對話,突然明白自己白擔心了。也是,若是溫飽尚足的時候,人們會考慮更多,可真到了飯都吃不上的時候,那些都白搭,能有吃的,能撐過去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那粥是否有問題就更不用擔心了,就在這兒施粥,那麼許多人都眼看着,那麼多人都吃了,怎麼會有問題?更何況,施粥又不要銀子,害人也得有目的吧,總不至於說想看着多死幾個人吧!
姜玫看着人漸漸少了些,葉洵退到後面閒了下來,才走過去,拿了帕子遞給他,道「擦擦汗吧,這大冷的天還出了一頭汗。」
葉洵先前就看見姜玫了,只是他忙着,見姜玫遞帕子給他,葉洵接過來,擦了擦汗,道「沒事的,是粥的熱氣熏的。對了,你怎麼來了?」
姜玫把關氏來做好事,還帶了她們姐妹過來的事提了提,道「沒想到,這雪下得大,叫這麼多人受了災。」
葉洵是讀書人,因為父親覺得他年紀小,沒叫他早早往上考功名,這半年來,葉洵索性四處遊學,對民間疾苦倒是多了些了解,聽姜玫感嘆,不由解釋道「尋常百姓的日子可不好過,今年原本風調雨順,先前秋收的時候,我去莊子上收玉米,也看了周圍鄉下收成的情況。」
這會兒不忙了,關氏早就沒再分粥了,正同旁邊施粥的那位夫人閒聊,姜玫索性尋了個凳子坐下來,聽葉洵說話。聽到這裏,不由接道「我家裏提起過,莊上的田佃出去,是收五成的租子,聽說我家算厚道的,連同田稅一共收五成,有些苛刻的,收五成的租子還要另算田稅,便是豐收,佃戶也剩不下多少吧!」
葉洵點點頭,道「就像你說的,哪怕風調雨順糧食豐收,叫了田稅、交了田租,農民手上剩不了多少,若是年景好,能夠一家子的吃用罷了,若是遇到災年,就更難了。今年原本年成好,我那莊上的玉米成熟時,想賣些出去都沒人買,我就留着養了些雞鴨牲畜,不過到底就一個酒樓,我沒養太多,其他的都留起來,一時也想不到拿來做什麼,誰料到就遇到了雪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