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迷霧中一般,全無知覺。
此刻陸璠卻跪倒說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請陛下應允!」
劉肇扶扶了自己還暈炫的頭,輕聲道:「卿家,有事請講!」
陸璠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燭火,聲音平靜卻冰冷地說道:「陛下,臣請陛下處死黃雋!」
劉肇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全身的毛髮都豎了起來,立刻變得清醒異常。
「你,你,你大膽!」劉肇的臉突然漲得通紅,嘴唇哆嗦着,指着陸璠,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站了起來,光着腳在鋪着菊花圖案的地毯上,來回走動,心裏亂成一團。
他知道陸璠這樣說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他為人聰敏謹慎,決不會無言無故,請自己殺人,更何況,殺的是自己最信任也最喜歡的黃雋!
「陛下,黃雋不得不殺,今日不殺此人,早晚會為陛下帶來無妄之災啊!」陸璠依然侃侃而談,全無恐懼之態。
「他,他只是一個被乏在此的太監,你怎能如此妄言!」劉肇目光閃動,全身的肌肉都抖動了起來,顯然既害怕,又氣憤!
「陛下!」陸璠緩緩地站了起來,輕咬了下嘴唇,目光陡地一閃,「黃雋此人並非陛下可用之人,其一,他身居高位,心腸必是狹小,不肯容人,此為取禍之道。其二,他處逆境而心生埋怨,不知隱忍而待動,此為奸臣之道。其三,他心思重,雖感陛下知遇之恩,卻並無真為陛下捨命之心,此為小人之道。臣今日在殿外一直觀察此人,覺得不殺此人,日後必會為陛下帶來無窮禍事,請陛下三思。」
陸璠整理了一下衣襟,踱至窗前,看着外邊一晴如洗的秋空,冷哼了一聲,齜牙笑道:「陛下,若不忍殺之,臣可以效勞。」
劉肇眼中閃過一絲濕氣,「他說過,必會為我肝腦塗地,他決不會叛我!」
陸璠看了一眼,還是軟弱猶豫的皇帝,淡淡地不着痕跡的說:「陛下,你久居宮闕,也曾見這明月當空。天地萬物,本是相同,為什麼還會有窮人富戶之別呢?那就是說人心不同,行為不同。陛下自小受太后管制太多,卻能忍一時之氣,而胸懷天下之志。卻不知,一將功成萬骨枯嗎?成大事者,要當斷則斷,切不可有一絲猶豫,當皇帝的更不能有一絲猶豫,你可要知道,你現在是步步荊棘,處處艱難,一步走錯,就可能前功盡,讓太后一黨得盡天下之利,我漢室皇族危矣!」
見劉肇眼中含淚,手自哆嗦得厲害,不由嘆道:「陛下還想做一輩子的幼帝嗎?」
話已至此,劉肇轉過頭,咬着牙說道:「朕,不想再做幼帝,朕想要親政。陸璠,我知你大才,你的話我信八分,但是有這八分足夠了。你對先帝忠心相侍,自是為我漢室皇族考慮,朕再年幼,卻也知輕重。罷了,我雖不忍,但是此時朕真的是步步維艱之時,你,你替朕,將,將——」
他說到此處,語聲已十分哽咽,淚水奪眶而出,想到初次與黃雋交心時,兩人的肝膽相照,想到兩人一起離間竇憲與太后的關係,黃雋為自己冒險去見竇憲,想到一起在宮中提心弔膽,相扶相依的日子,這個殺字,怎麼也說不出口,直用了很久,才揮揮手道:「你去吧,事後,為他選一口上好的棺木葬了,朕會去看看他。」
「喏!」陸璠應聲退出,看了看如洗的夜空,氣定神閒地轉向了內院。
第二天清晨,一應宮人又來送劉肇回宮。劉肇看看黃雋不在其中,心裏黯然神傷,又覺眼圈發紅,眾人不知他是為此,只道捨不得一眾宮人,便又跪倒謝恩,劉肇揮了揮手,讓他們起來。轉身向陵園外走去。
陸璠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待送到陵園口時,才道:「臣恭送陛下回宮!」
劉肇看了看他,咬了咬牙問道:「你是不是已經——」
陸璠昂首答道:「陛下,黃門令黃雋昨夜暴斃,臣已將他安葬於陵園西側,陛下得空來時,也可以去看看他!」
劉肇嘆了口氣,盯着陸璠清澈如水的眼睛說道:「陸大人,朕回宮後,會下旨封你為廷尉右監,擇日進京。」
陸璠一笑道:「陛下來時,臣已和陛下說了,臣感先帝知遇這恩,此生只會守護先帝,終身不會離開。陛下,若是想得一能吏,臣可以舉薦一人,此人姓李名郃,住在華陰縣境,陛下可派人尋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