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過分親近,他心裏也不太舒服。
蕭慎的語氣嚴厲,習慣了朝堂之上的應對,他皺眉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就流出凌厲的姿態,微微施壓就讓人喘不過氣來。
若是紅繡這個時候見到他,定不會覺得這位帝王溫雅平和,只會生出敬畏之心。謝錦言卻沒當回事,笑道:「初乳對孩子極好,我也就餵這兩三回。」顛了顛懷裏的孩子,聲音又輕又軟,「瞧我們的小麒麟,才不過兩天就長開了,變得白白胖胖多可愛。」
蕭慎每回來了見她,都是她把孩子抱在懷裏親憐柔愛,他暗暗不爽,「你安心養好身體,阿麟交給雲嬤嬤就是。」
「他一天一個樣,變得很快呢,我不仔細看着多可惜。」謝錦言也不知是遲鈍還是怎麼,半點沒察覺到他的心思,自顧自說着,「現在還看不出來,等他略大了,就可以看出是像阿慎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
「不論像誰都好。」她的思緒變化得快,對他的話半點沒放在心上,蕭慎有些哭笑不得。
「還是像阿慎比較好。我沒見過你小時候什麼模樣,到時還能看看小麒麟。」謝錦言笑吟吟地說。
蕭慎忽然覺得這個兒子也不是那麼刺目了,「好,那就讓他像我。」
「說什麼傻話呢,這又不是我們說了算的。」謝錦言初為人母,周身的氣質都柔和不少,一如打磨好的極品玉石溫潤光潔,「只盼他平安喜樂,長成個翩翩少年郎君。」
不期然蕭慎想起了謝太后,他年幼時身體虛弱,便格外依賴娘親,她把他抱在懷裏,一字一句為他啟蒙,那時他覺得他有世上最好的娘親,是以讀書十分努力,期望得到她的讚許。
這一切在先皇辭世之後都變了,不,或許更早。在謝太后從那個偏僻的宮殿中走出來,成功當上貴妃。那時候她已經不需要扮演一個柔弱地好娘親來討取先皇的歡心。
母親更喜歡蕭曜,以前蕭慎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蕭曜身體康健,但後來他才明白,其實不過是因為蕭曜是皇位的繼承者。
暗探傳來的那些密報,終打消了曾經那一點點對母親的依戀。
種種過往,恍如隔世。虛情假意的溫情,他已經不再需要了,他已有了觸手可及的珍寶。
「陛下,王婕妤用了藥,忽然去了慈安宮。」金福公公小聲稟告。
「母后現在在做什麼?」蕭慎淡淡地問。
「算時辰,太后正和淑妃、賢妃幾位娘娘挑選秀女。」金福公公躬身答道。這時他臉上再沒有諂媚的笑容,正經地繃着臉,圓胖的臉還是頗具喜感。
「一切依計劃行事。」蕭慎眯起眼,時間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有些事不能再隱忍下去,總該把這傷疤挑出來結淤才好。
金福公公心裏一驚,「陛下,這選秀的場面亂鬨鬨的,人多嘴雜,是不是不太合適?」
「朕認為很合適。」蕭慎冷笑,「去接大皇兄的人還有幾天腳程?」
雖然不值得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繫,金福公公還是下意識地答道:「約莫還有三、五日就到了。」
「擺駕,朕去看望母后。」
暮春時節,柳絮翻飛,落在窗台屋檐,像是冬日裏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風一吹,又四散開來,如一位只能隨波逐流的絕世佳人,柔弱得無枝可依。
謝錦言仰望窗外的春光,問香巧:「你說陛下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對勁。前朝真有那麼多事忙嗎?」
「娘娘只管放心,再過一段時間您就是大齊最尊貴的女子,當母儀天下。」
封后大典在謝錦言看來,就如她的結婚典禮一般,她唇邊浮現一朵笑花,轉瞬又逝,「我不憂心這個,我只擔心阿慎累壞了身體,他近日好像又廋了……」
「娘娘……」香巧不知該如何說。她所知有限,就是知道些細枝末節,也不敢大咧咧說出來。
謝錦言嘆道:「把金福叫來,我要問問他最近陛下的飲食。」
「是。」
「天氣可真好,真希望時間快些過去。」早點做阿慎名正言順的妻子,早點分擔他一切不愉快,早點讓他歡喜起來。
慈安宮。
這一批秀女謝太后親自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