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往往都是用完了就扔,壞了修都不修照樣扔。以前在哥倫比亞的時候,一把三十萬美金的高精狙不過是撞針出了點小問題,蒼生也是二話不說就給扔了。
這把叢林王原本他給了聶意,讓他拿着防身,在安全區時臨走前聶意又還給了他,然後他用這把刀捅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孩。
蒼生面無表情地低着頭,拇指摩挲着刀柄上防手滑的繃帶,似乎還能感覺到聶意握着時的體溫。原本雪白的繃帶讓血染得發黑,骯髒不堪,蒼生還能回想起聶意給這把刀纏繃帶時那一臉認真的表情。
他忽然很焦躁,拽着死扣狠狠一扯,將那些骯髒的繃帶扯得七零八落,一張塞在裏面的小紙條也輕輕飄了下來。蒼生微微一怔,撿起那張紙條展開,上面是聶意留下的一行小字: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想我了嗎?你還沒走,可我已經在想你了。
蒼生茫然地發了會呆,然後小心翼翼把紙條收好。
他想把聶意攬到懷裏狠狠地揉兩把,看着他紅着眼睛的樣子抗議。
蒼生有一瞬間的恐慌,好像整個崩壞的世界都是虛構的,當黎明來臨,他還是在哥倫比亞那個半山腰的別墅里檢查標配準備出任務,去突尼斯,阿爾及爾,亦或是伊拉克。而聶意呢,他也許會在大學圖書館裏陽光明媚的窗邊翻一本夏目漱石的小說,或是聽着音樂靜靜小睡,旁邊陪着正在痴痴數他睫毛的林遠。
他就是槍林彈雨中的一片陰鷙剪影,一輩子也不可能和聶意這樣活在光明中的人有交集,他這麼卑劣,得不到聶意,也配不上聶意。
打斷蒼生近乎自虐的沉思是羅森踩着積雪的腳步聲,他走到蒼生身邊蹲下道:「你該好好休息,疫苗不能影響到骨骼造血的速度。」
「你和聶一凡商量出什麼了?」蒼生不答反問。
「那小鬼要打阻擊,我也猜到了,他是軍官,為國家負責做這個決定是必然的。」羅森望着遠處的月亮抽着煙,滄桑的聲色拖得無盡綿長:「而我,得為你們這些小崽子們負責。」
蒼生問:「你要走?」
羅森道:「還在考慮。」
「留下來,彼此生存的幾率更大,如果聯絡不上中心你又帶着破軍撤退,我們就算能殺盡俄軍也會被喪屍圍死。」蒼生皺着眉,情緒略顯焦急。
「我們?」羅森將煙蒂摁熄在雪裏。
蒼生認真道:「我不會跟你走的,霍克白和格倫也不會。」
「你們這幫讓愛沖昏頭的兔崽子,愛能吃嗎?」羅森很不以為意。
「不能,但它能讓我活着,」蒼生摩挲着聶意留下的紙條,輕聲說:「你只能讓我不死而已。」
蒼生在羅森說話前扯開領口,從脖下拽出一根銀鏈子,上面墜着他的士兵排,他遞給羅森,「我要退出破軍。」
羅森失笑:「我撫養你長大,花了無數金錢和精力,你翅膀硬了要飛,我能說什麼?」
蒼生垂下視線,聲音裏帶着悲愴:「我想給我自己還有若琳一個家。」
羅森怒道:「我不是你的家人嗎!」
「你是,但我無法再繼續跟你生活在一起。」蒼生咬牙道:「我想加入政府軍,以報效國家為名配得上聶意的乾乾淨淨!你永遠都不會懂!」
羅森揚起手,狠狠抽了蒼生一耳光。
他這一巴掌狠烈,蒼生被他打得腦內轟鳴。
「報效國家?放你媽的狗屁!」羅森的吼聲中氣十足,「國家為你做過什麼!你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羅森,我很感激你在我小時候救若琳一命,」蒼生說:「我也為你效力了十多年,我錯過了若琳生命中無數的第一次和她整個童年,我不想再錯過聶意,我也不想再卑劣下去成為聶意人生里的一個污點。我想光明磊落的和他在一起,就這麼簡單。」
「兔崽子。」羅森罵了一句。
「你要走我不攔着,等有一天你老得扣不動扳機可以回來找我,我會給你養老送終。」
羅森重新點上一根煙,冷冷地哼笑一聲:「你的追求是跟另一個兔崽子葬在一起,而我的追求是死在戰場,死在敵人的手裏,老子才不稀罕你的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