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恨宋知言來着,又恨不起來。
宋錦雲瞧着銅鏡里的人,捏了捏圓圓的臉頰,奶娘立刻說道,「別捏,粉要掉了。」
不過是輕沾了一點胭脂,卻將鼻子襯得更挺,唇也更嫩紅。明眸善睞,聘婷秀雅,有着許多姑娘都羨慕的臉。
她看着昨晚就散開的雙丫髻,經早上梳洗,如今已不見髮帶紮起的發痕,正由奶娘輕輕挽起,準備束個姑娘家的髮髻。
「奶娘,以後我不是小姑娘了吧?」
「當然不是。」奶娘抿嘴笑笑,「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可以嫁人啦。」
宋錦雲不由羞赧笑笑,又認真看鏡子裏的人。她跟岳長修約好了今天見的,他一直說要看自己不是小丫頭的模樣,今日就讓他看個夠。想必岳家很快就要來提親了,這是岳長修說的。
雖然岳長修膽子小,老是對他爹言聽計從,但兩人青梅竹馬,他對自己也着實不錯,比起其他人來,宋錦雲還是更歡喜他的。
賀綠濃過來時,宋錦雲已梳好了發。兩人說了會話,她便走了。一會她過去給父親請安。
宋知言見到女兒,頓生感慨白駒過隙般,竟過得這樣快。說了許久的話,他才道,「你娘若是能看見你長大成人,這該多好。」
宋錦雲知道父親常念叨母親,在賀綠濃進門三四年後,父親念的就好了,而今又提起,她倒多了幾分心思,「爹,其實您是歡喜賀姨娘的吧?那為什麼不將她扶正了。」
這樣的心思被女兒看出來,宋知言面露尷尬,「這是說得什麼話……」
宋錦雲說道,「女兒知道爹爹是為了我,才一直沒將她扶正。您怕岳家瞧不起我是商賈之女,要是把一個曾是下人的姨娘扶正,更說我們宋家沒家規,不入流。但如果岳哥哥會因我的家世看輕我,那樣的人,我還是不要嫁了。」
宋知言沒有說話,一會才道,「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這麼多,你姨娘的事,爹會處置好的。」
「爹爹還是順着自己高興的做吧,方能無憾。」宋錦雲對賀綠濃說不上喜歡,但也談不上嫌惡。奶娘也說了,賀綠濃是個知分寸的人,不會得寸進尺,看模樣也不是貪圖宋家的錢,是真心待她爹的。這就足夠了,日後自己出嫁了,父親身邊還是得有個知心人陪着得好。
午時用過飯,外頭竟下起雨來了。
宋錦雲打了傘帶上婢女去外頭,走到途中讓她們等着,隨後就去了樹頭底下,又撥了撥髮髻,等着岳長修來。
約好了未時見的,可未時已過,他竟還沒來。宋錦雲心想他是有什麼事耽擱了麼,可叫個下人來知會一聲也好吧。難道是出什麼事了?她等得越發焦急,都恨不得讓人去岳家看看。就在她等得心急火燎時,終於瞧見從遠處冒雨跑來的岳長修。她見他渾身上下都沒事,十分康健的模樣,立刻叫他一聲,「岳長修。」
岳長修臉色青白,跑到她跟前就見她遞了帕子來,卻沒敢接。看清她的模樣,鼻子眼睛明明還是跟之前一樣,可不知道是因為挽起半髻撲了脂粉的緣故,一時更是明艷動人。
宋錦雲見他總瞧自己,偏了偏頭又揚揚手絹,「快擦擦臉上的水。」
岳長修還是沒接,「雲妹,我被我爹關起來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宋錦雲詫異道,「你爹關你做什麼?你又闖禍啦?」
「不是……」岳長修支吾,看得宋錦雲好不鬱悶。許久他才道,「我、我……雲妹,我不能娶你了!」
宋錦雲愣了愣,「為什麼?」
岳長修沒敢看她,「我爹說你是商家女,娶了要被人看不起的。他給我安排了另一門親事,那姑娘是刺史家的,我爹說門、門當戶對。」
宋錦雲如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腦袋,她捉住他的衣袖,「你開玩笑的對不對?」
岳長修沒看她,也沒答話。
「是不是我太兇了,以後我不凶你了。是不是我老笑你膽子小,以後我比你膽子更小好不好?」
岳長修聽着這哭腔,差點就想帶着她遠走高飛了。可他不行,不聽父親的就什麼都沒了,兩個人根本沒法好好活下去。不是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陪着就行了,還得有銀子,有地位,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