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有些不將他放在眼中的。沈氏雖不是個好的,如今也是一了百了。雲淮總是你的骨肉,你何必輕賤了他?多好的一個孩子,你還過繼旁人作甚?」
戚國公略有些疑惑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戚沈氏不守婦道,但老太太卻似從未疑心過戚雲淮的身世。戚國公這疑惑一晃而過,終究是無此臉面向老太太親口攤開來說,亦不忍老太太傷懷——戚雲淮真是老太太圈在懷中長大的。
他曬然道:「母親,不管過繼了誰,總是您的親孫子。」
戚老太太啐了他一口:「十個指頭也有長短,不是我偏心,下頭幾個論人才,那是不及雲淮十分之一。你非過繼一個,那讓雲淮如何立足?早晚要將他給逼走!」
戚國公嘆了口氣:「走了也好。」
戚老太太一愣:「你是何苦來?」
可戚國公卻拿定了主意,一味堅持。
***
夏蟬在窗外不停的鳴叫。
宮人們拿着網在外頭捕蟬,但是收效甚微。
朱沅站在窗前凝視,心中卻是百思不解。
為何皇后會獻上福壽膏?擁有絕對權力的人是不好拿捏的。只說無法眼看皇帝痛苦不堪,無法違抗皇命……說起來倒是符合皇后一慣溫婉柔順的性子,但朱沅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朱沅如今已經是泥足深陷,說起鳳儀殿,任誰也知她是沈娘娘面前第一人。
入宮之前,她自然是想過要得一宮主位的信重,就是分到沈娘娘宮中,她亦是有意幫她復寵。太子能繼承皇位,自是再好不過。但在她料想中,這不是她在宮中三年甚至六年便可看到成敗的事。
可未曾料到不到一年,風雲突變,竟會成了今日這般非生既死的局勢。真是世事難料。
正在怔忡之間,就有小宮人在門外傳話:「朱女官,娘娘請您過去說話呢。」
朱沅應了一聲,對着銅鏡整了整衣襟,拿起梳子抿了抿鬢角,這才不慌不忙的往正殿去。
沈娘娘一看見她,就摒退了身邊人,讓朱沅靠得近些。
她憂心忡忡道:「方才得了消息,竇皇后獻上的福壽膏已是不多,皇帝又有些急躁起來。」
皇帝急躁是自然,任誰經受過那幾日的痛苦,也是不願再受。
可沈娘娘期望的不就是這樣嗎?她也沒必要在朱沅面前裝出憂君的模樣啊,想來定有下文。
果然沈娘娘道:「竇皇后只說,細細回想起來,當年獻上福壽膏的番人似乎也道自己有制福壽膏的方子,只是當年竇家沒將這福壽膏看中眼中,是以不曾向他要得這方子。這番人彼時輾轉往祀越、雲州,如今多方打探得了消息,怕是往樊塗去覓香料去了,……」
攀塗是個大燕東邊的一個小國,盛產香料。國雖小,卻與大燕有峻岭天險相隔,易守難攻,大燕亦是不願大費周張的去攻這彈丸之地,所幸樊塗願意臣服,每歲進貢,彼此倒是多年來相安無事。
絲綢、香料、瓷器、茶葉,一直都是西方番人來東方之後必須帶回去的貨物,竇皇后這說法,也是在情理之中。
朱沅卻是心中一跳,在出海船隊不知何日可歸的情形下,竇皇后真是下得好餌!福壽膏豈是只憑方子便可製成的?無此原料,再多方子也是無用。可皇帝卻並不知,想來為着不再受苦楚,這一勞永逸的餌,他是必然會咬了。
沈娘娘將手中的絲帕揪成一團:「……皇帝服福壽膏,被這皇城中人得知,也無人敢多嘴。但若被四鄰大小國家得知,萬一又被打探得這危害,就恐大燕動盪,竇皇后只感嘆三皇子年幼,不能替父皇分憂,不然便率人微服潛往樊塗,秘密擒回這番人了。」
話說到這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皇帝的身子突然就垮了下來。最近別說精力,就是記性也是大不如從前,身體不好,這人也就變得有些喜怒不定起來,精神恍惚,想事未免不如從前周全。
竇皇后每日親自呈上福壽膏,皇帝昏沉之間,甚至看到竇皇后就覺高興,旁人的話聽不進去,竇皇后的話是聽得進去的。
此時被竇皇后一番言語牽引,便認定要擒這番人回來,且行事須密,非最可信之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