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照走去窗前開了窗,隔着輕紗,正好可以看見院子動靜。兩個早已得了程氏吩咐的小廝守在門口,離得老遠,不怕聽到什麼。「爹,寫吧,太太該當知道。」
事到如今,沒必要瞞着程氏了。今日若不是她偶然心神不寧,鬼使神差跑到書房來查看,興許父親早已不在人世。
姜驊嘆口氣,控制着還不是很聽使喚的手指,慢慢落筆:「若朝廷追查,我已死,你們婦孺可逃脫。」
姜照一眼掃過,當即搖頭:「您錯了。一旦朝廷知道此事,怎麼處置咱們就非一兩人可以左右。京都里盤根錯節複雜得很,誰知會否有人故意使壞,把咱們趕盡殺絕?不說別人,長房那邊的虎狼,就不想吞掉咱們財產麼?到時候把您定成畏罪自盡,我們剩下的抄家流放,您願意看到兒女成奴,妻妾入僚,諾大家業歸了長房?」
姜驊陡然一驚,筆尖墨跡滴落。
他皺眉又寫,「我死,朱怕事鬧大,駟怕受累,書信不會揭破。」
「您都畏罪自盡了朱家還怕什麼?他怕的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怕叛賊亂黨!至於姜駟,倒是有可能壓下此事,但無論最終書信揭破與否,您死已成事實,長房吞了我們是一定的。吞掉反賊的家業和吞掉清白人的家業有區別嗎,總之都是吞。到那時您是寄望於年邁的老太太,還是寄望幼子跟長房對抗?」
姜驊怔住半晌,久久不再落筆。
姜照說:「我那日與您談論良久,您都忘了我的話?姜駟根本就不敢把書信揭發出去,難道他不在姜家,不在您的九族之內,不怕一同被朝廷連窩端嗎?他即便滿京城高喊大義滅親,也得有人信他!首先他的政敵就會揪住此事不放,白的也要描成黑的,不踩死他絕不罷休。您該不會以為他沒有政敵吧?」
姜驊久久望着女兒,難以置信。
他是從未束縛女兒做閨秀,可也沒把女兒當男孩子教養。這些個朝堂上的彎彎繞繞,是誰教她的?
「我已托友查明,付先生確入陳成帳下,信已在,落入人手,早晚是禍。」
「所以您一死,禍患會徹底杜絕?您太低估姜駟的卑鄙,也太低估那個管家朱富。」
姜照駁斥着父親,心裏想的卻是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也是這麼傻,也這麼盲目悲觀盲目樂觀,死,犧牲,逃避……自以為尋得完全法,到頭來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爹,狼要吃你,你躲它也吃,不躲它更吃,你死了它不會啃咬屍體嗎?離開京都太久,您大概忘了您曾經是個御史,也忘了祖父以文官帶兵抗敵的驍勇。」
「爹爹,女兒沒忘,您也不能忘,咱們必須反擊。」
「不抵抗就低頭,那是懦夫。被別人牽着走,那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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