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活人有活人的氣息嗎?不。
「有一具死漂貼在船下,一直隨船漂行。
」安雪鋒肅聲道:「我看見它了。
」那是一具蒼白腫脹的滑膩屍體,上面爬滿了蟲,墜得像堆肥肉上堆滿了蟲山。
安雪鋒是殺魚時刀尖戳穿了屍體的手腕,提刀時直接把它從水裏拽出來了一節屍體的手臂。
但幾乎就是下一秒,安雪鋒刀身一輕,那手臂消失不見了,連帶着這具屍體。
它消失的太快,這具屍體只有安雪鋒看到了,在它消失之後船底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也消失了。
除了安雪鋒以外誰都沒看到,甚至於那咯吱吱的抓撓聲也沒人聽到。
讓人分不清那具屍體究竟是真的,還是只不過是他的幻視幻聽。
像是天生和水有些反衝,自從登船之後安雪鋒就感到自身力量被壓制了很多,無論敏銳的五感還是靈敏的第六感,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讓人無法準確感知。
在這種充滿污染的危險環境中感知是最重要的,偏偏幻視幻聽會在混亂中更進一步混淆認知,人很容易就會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譬如安雪鋒在殺戮中也曾將王澎湃幻視為胖石人俑,將萬向春幻視成一條大鬼頭刀,汪玉樹等同伴們的『屍體』也飄在了水面上,就像一具具死漂。
但安雪鋒意志堅定分得清真假,直到後來鬼頭刀魚群出現貪婪吞噬蟲群時,安雪鋒猛然發現一條魚並沒有和同伴爭搶血食,但吃的卻半點都不少。
因為有一隻手從它嘴裏伸了出來,把大堆大堆的蟲子塞到魚嘴裏。
這讓安雪鋒不確定了,剛才在他們船底下的究竟是具死漂,還是鬼頭刀嘴裏的那隻手?這兩者有本質不同。
「鬼頭刀不能算是活魚,它身上全是污染詛咒,已經是一種詛咒巫術的媒介了。
」魚嘴裏探出的大手不是真正的手,更像是怨氣污染與扭曲被魚群撕碎的靈魂碎片混合在一起,扭曲成了恐怖的怪手。
它的靈魂不完整,最強烈的本能就是去追求完整。
每條大個的鬼頭刀肚子裏很可能都有這種玩意,王澎湃被咬住了手,撕下一塊肉。
現在傷口遲遲不好,更古怪的是他前一秒還在說話,躺下的一瞬間就睡着了,就好像精神已經疲倦到了極點一樣。
「鬼頭刀咬肉的時候,恐怕也咬走了一小片靈魂,所以才會嗜睡。
」不過王澎湃年輕力壯身體素質好,就算丟了這一小片靈魂,養養總有氣色。
但這樣一來他們一旦受傷被鬼頭刀撕咬吞吃了血肉,連帶着靈魂也被吃走,受傷多了誰都撐不住。
「但吸引蟲子撲船的不是它。
」安雪鋒道,他仍舊認為自己從船下紮起來的就是一具完整的浮屍,它不懷好意的漂在他們船下,是吸引蟲群的真兇。
但它為什麼又會消失?這和消失在魚嘴裏的,怨氣化成的大手又很相似。
對於相信直覺還是相信親眼所見,安雪鋒竟更相信直覺,有幻視幻聽在,五感都不值得信任。
鬼頭刀是為了吃蟲才撲船的,並不是為了吃人。
於是安雪鋒請乙零幫忙,用靈魂外露的誘餌來釣鬼頭刀腹內怨氣。
他帶回來的這條鬼頭刀在周圍都是人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任何動靜。
當然,這或許受它已經『死亡』的影響,即便這種以污染怨念靈魂為食的怪物只要不被徹底消滅,都不能算『死亡』,但還是要排除變量。
現在顯而易見,乙零隻是把那條靈魂外露活躍的紅蟲塞進魚嘴裏幾次就釣出了那隻大手,可見『死亡』並不影響鬼頭刀的『覓食』。
因此這種魚該確實是對沒被炮製過的人肉以及被這種人肉包裹的靈魂不感興趣。
這就很糟糕了,王澎湃已經確定硃砂能驅逐鬼頭刀,算是發現了它的弱點,還能應對。
但那具只有安雪鋒曾見過的,又悄然消失的浮屍,很可能是引來蟲群的罪魁禍首,但他們卻還對它沒有半點了解,暫時無法反制。
等上船再試錯,那就晚了。
水裏危險東西太多,他們又分散在條船上,總不能冒險下水隨時去觀察船底吧。
鬼頭刀吃肉能吃掉靈魂,明天乙零連玉米筍都不打算讓它下水,更別說人了。
那頭死漂要是悄無聲息跟着船走,隨時能引誘來大堆蟲群引起連鎖反應,那在水上可太危險了。
「死漂跟着船走確實挺噁心的。
」乙零贊同安雪鋒未雨綢繆,手指夾着樹枝下意識想轉,樹枝繞了手指兩圈後他想起枝子頭上攀着的紅色蛆蟲。
它現在可不復之前那般神氣,也沒力氣尖叫了,整個蟲就像快病死的蠶,皺皺巴巴縮成一團,身上的紅都有點褪色。
本來就魂去了七魄,被乙零這麼轉筆似的一掄,頓時眼前一黑整條蟲都暈了過去。
看着它,乙零忽然心中靈光一閃,一下就笑了。
「我有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而且非常冒險。
」「走水路進山也起碼要兩天。
」安雪鋒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