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找了人來,就在江水邊兒給做的,不說頓頓大魚大肉,卻是分量足的乾糧,讓人吃得扎紮實實的。
造橋這樣的活兒,沒見過的可能還有幾分新鮮,經常有人過來看熱鬧,太陽底下,這是遮不住的,誰幹什麼都能一眼看到,但裏面具有技術含量的事情,比如說燒磚要多大的火候,多久才能燒好,燒到什麼程度才能用,就不是能夠看明白的了。
所以,也不怕人看。
紀師傅不太會寫字,只能看懂幾個字,其中還包括自己的名字,他也不會畫圖,所以造橋是沒什麼設計圖的,所有都在腦中,一會兒給打地樁的弟子說要從哪裏開始,打多深,一會兒又要跟燒石頭的說需要多碎的石頭,多大的磚,一會兒還要檢查貝膠的黏性是否足夠,是不是要添加其他的如樹膠之類的… …
來來回回,全場亂竄,看起來就是個大忙人的樣子。
紀墨除了幫着壓磚坯,就是跟在紀師傅身後,如同小監工一樣跟着亂轉,聽紀師傅指點這個指點那個,他跟紀師傅也不是第一次相處了,知道這人的一些脾氣,也聽葛根說過,在造橋現場做事兒的時候,紀師傅是不喜歡給人講解每一個步驟的緣由的。
一來可能是顧慮看的人多,人多耳雜,萬一讓人家被動偷學了,也是自己的不謹慎,二來就是有些道理,紀師傅也未必那麼明白,不過是祖祖輩輩的經驗,讓他因地制宜地發揮了一下,就好像很多設計師設計服裝會有某種習慣性元素一樣,未必真的能夠給一個具體的含義。
凡是他安排完事情之後還要問為什麼要這樣做,而不是那樣做,在紀師傅看來就是挑事兒,讓你做你就做,還想不想學了,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所以,場中除了一二閒聊和使力氣時候的口號吆喝聲的熱火朝天之外,沒人說技術上的事情,愈發讓外行只能看個熱鬧,體會一下什麼叫做隔行如隔山。
紀墨不算一無所知,在來這裏之前,他就跟着紀師傅在學習了,又有葛根這個準備轉行的師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對一些東西,他還是能看明白的,比如說紀師傅看重的打樁一事。
以這條江的寬度和水流湍急的程度來看,中間是必然不可能設立橋墩的,那麼,兩岸所在的橋台就是重中之重,如同造房子需要打地基一樣,現在打樁建造的就是橋台基礎。
看起來跨度多少的拱橋長度,真正橫跨水面上帶拱形的部分,可能就是整個橋長的三分之二或者二分之一,剩下的那部分,就是橋台所在,橋台,即橋和路面相連的部分,也是兩岸橋墩的拱座所在。
拱橋的橋跨結構所負荷的重壓也會通過拱面傳遞到這部分的地基所在,所以,這裏就是重中之重,若是這個頭開不好,中間的拱形做得再好,也很容易倒塌。
而這片江岸的土質談不上好,需要讓它更堅固,就難免需要多打幾個樁子,反覆固定,這裏也是用石材的大頭,沒有足夠堅固厚實的石材填充下去,上面所建設的東西,也必然容易動搖。
這也是全場唯一不能就地取材的地方,必須要從遠處運更好使的石材進來,幸好所需不多,簡單加工之後的石頭也談不上多貴,最貴的運費部分,村人自己就可以運輸,也能省去一些。
但,即便這樣處處儉省方便了,所需時間也不短,等到石頭真正填充入地,成為拱座,所需的磚頭也都全部燒制好了,還有那種碎石磚,另有一些必要的木料也準備妥當。
兩岸橋墩相差不過一兩天,完成之後便要從兩頭開始各自建造,最後在中間對接,在此之前,紀師傅已經反覆用目力測量過各方面的數據,確定這兩點之間最終能夠對接成一線,不至於出現什麼歪斜的差錯。
另有寬窄長高之類的數據,也都在他心中藏着,並不對外說明,紀墨也是後來才知道一個大概,這會兒看現場,也只能換算成自己的數據,做出記錄,勉強算是掌握了一個知識點。
兩側同時開工之前,江水中也打了樁,是木樁,讓水性好的師兄帶着村人把木料一端扎入深水之中,下方找准位置,上方的人儘可能在木樁上擊打,腰上捆着繩子,由岸邊兒的人拉着,一個人體力耗盡了就讓另一個人來,總之想辦法讓木樁能夠立住,之後再想辦法穩固,這是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