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城侯的教化之道聞名天下,這並不是什麼秘密。
「當真如此嗎?」顧東來呵呵一笑,「那大師兄交到你手上的又是什麼?」
「大師兄……」
沉前身軀一震,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陡然抬頭看向顧東來。
在巫君天封王侯那天,大師兄姜歡親手將一方玉簡交到了沉前手上。
那玉簡之中,匯聚的是他的師兄師姐們,在禁忌領域摸索上百年乃至千年積攢下的所有經驗,對於合適的人比如沉前來說,堪稱無價之寶。
此外,姜歡還說了一句話:「我們都是實驗品。」
也是那句話點醒了沉前,更讓他的內心背負起了沉重的愧疚感和責任感。
「教化之道」當然是沉前的託辭,他內心其實再清楚不過,靖城侯收如此多弟子入門下的真實原因。
只因為那句……靖城侯等了他兩百年。
但沒想到顧東來也知曉其中真相,且一語戳穿。
「所以你明白,為何我要抗拒師命了嗎?」顧東來嘆息道。
「因為王侯之境?」沉前輕聲問道。
「不錯,就是因為王侯之境!」
一直都保持着平靜的顧東來陡然雙眸通紅,他不甘的低吼道,「憑什麼,憑什麼啊!」
「大師兄,二師姐,三師兄乃至六師兄……誰不是絕世之姿?」
「你信不信,若不是刻意壓制,如今通天塔門下,至少應有六位王侯!」
「可結果呢?」
顧東來哈哈大笑,「為了追求幾乎不可能的絕巔之境,每個人都在苦苦壓制自己的境界,只為了哪怕能在禁忌領域多走出那麼一小步……何其可笑!」
沉前默然。
關於這件事,他其實是最沒有發言權的。
因為從某種意義而言,他是其中唯一的獲利之人。
巨大的愧疚感也因此而來。
特別是在得知,四師兄巫君在境界壓制之下已經快要失控,若不是沉前已經證明了自己,誰也不知道巫君再不突破王侯,下場會是怎樣。
「你應該感受過那種偏愛的感覺吧?」
顧東來笑着笑着,眼角已經出現了淚花,「當初我剛剛入門的時候,一度和你一樣,以為自己才是被老師偏愛的那一個,所有師兄師姐都愛護我,通天學宮敬我,世人因我而驚……直到我一路勢如破竹踏進山海,大師兄突然找到我,和我深談了一次。」
「我那時才明白自己是多麼天真!」
「我不甘,我憤怒!」
顧東來低沉道,「因為我太了解自身的情況,只要沒有任何阻礙,我有把握在五到七年之內觸及王侯!」
「禁忌領域?那是什麼虛無縹緲的可笑言論……是,我知道禁忌領域對戰力的增幅巨大,但難道不深入禁忌領域就不能成為巔峰強者了嗎?」
「你可知九王之中,不提江陵王天賦低微,其實沒有在禁忌領域走太遠,是王侯之後才以煉器之術補齊了短板,像是無始王、太乙王其實都不是禁忌領域的強者!」
「他們能成就武王,我又為何不可?」
「可當我去找老師時,老師卻閉門不見,我一時氣憤之下大鬧通天塔,最後卻只換來了個『逐出師門』的下場,哈哈哈哈……」
顧東來一口氣說了很多,沉前只是聽着。
無論是姜歡還是巫君,亦或是石定言凌霄,他們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使命,卻也從未抗拒。
至於老柳……估計還沒到選擇的時候沉前就已經入門,後面也不需要他再犧牲自己什麼,也算是一種幸運了。
但指望人人都沒有私心似乎也不現實,實際上,大老高在之前收了八個弟子,最後卻只出現了顧東來這麼一個不甘心的,本身就已經很反常了。
從沉前的角度出發,他其實根本沒資格指摘顧東來。
明明是可以快速成就王侯的絕世天才,又為何要委曲求安成為他人的墊腳石?
換位處之,沉前自己也不一定做得到。
若是因為這樣的理由……說實話,沉前甚至還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