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
墨藍色的海水中。
亮起了無數雙白紫色的眼睛,眼睛點亮的海水,將司暮雪照得白生生的。
海面之下,赫然有一頭大到難以想像的龐然巨物!
這是什麼?東海怎麼會孕育出這種級別的怪物?
她的血液仿佛混雜了冰渣,寒意涌遍了周身。
她想離開這裏。
念頭剛剛生出。
狂躁的風聲從蒼穹宣洩而下,威力驚人的風壓撫平了漆黑的海水,將潑天大霧一同壓在了海面上。
剎那間,天地驟變,司暮雪的周圍,已是濃霧凝結的白色冰原。
『冰原』之上,越來越多的小邪神破殼而出。
它們都是那個龐然大物的肢體。
司暮雪不作多想,轉身就往東海岸邊跑去。
她絕不可能是這東西的對手。
海面下的巨物蠕動着,伸出鈎鎖般的觸手在後方瘋狂追索,許多次,觸手擦身而過,幾乎要纏住她的腰肢。
司暮雪身負狐血,憑藉着靈狐與生俱來的靈動才得以一次次險象環生地逃脫。
她飛掠許久。
可是,她卻沒有見到海岸,擺在她面前的,竟然是還未污染的蒼藍色海水。
她……跑反了。
她並沒有朝着海岸進發,而是朝着東海的更深處逃跑了!
這怎麼可能……她身經百戰,絕不可能犯這種錯誤,難道說,她陷入了這巨型邪物編織出的鬼打牆裏了?
司暮雪疑惑間抬頭,她看到太陽正在墜落,向東邊墜落……
不對!
太陽怎麼可能向東邊墜落?
司暮雪立刻反應過來,她對方向的認知已於無形中被修改了!
她想要糾正這種認知錯誤,卻是越糾越亂,邪神的觸手已從後面逼來,她逃無可逃,只能躍向前方蒼藍色的大海。
大海茫茫,邪神的巨軀固然龐大,但與大海相比,卻是不值一提。
她遁入海水,隱入深洋,未嘗沒有脫逃的機會。
她魚躍其中。
跳入海水中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
這湛藍之物哪裏是水,它沼澤般黏稠,又富有新鮮血肉一樣的彈性,司暮雪才一沒入,這些海水就像活物一樣將她緊裹,將她拘束於此。
這東西絕不是海水。
她覺得它是蒼藍海水,一定又是被修改了意識……百年之前,她就已人神境大圓滿,什麼怪物可以肆意修改一個人神境強者的意志?
她的肌膚生出了輕微的刺痛感。
像是有細小的針頭刺開了她的皮膚,將麻痹的毒液注入了她的身體。
她的身軀開始發燙,意識也模糊不清。
司暮雪咬碎舌尖,換取了片刻的冷靜,接着這份冷靜,她的狐尾再次生長出來,狐尾刺破了海水,牢牢地釘在海水表面,猛地用力,將她的身軀從裏面拖拽了出來。這樣的逃生方式不像是狐狸,更像是烏賊。
司暮雪離開了海水,凌空躍起,想要逃離這是非之地。
她衝破雲霧,躍至高空。
空中。
她看到了細細密密的眼睛,它們由紫白轉為猩紅,平靜地盯着自以為逃出生天的司暮雪。
原來,這尊邪神已經將身軀從海水中拔出,靜靜地等待着她。
這是天羅地網,司暮雪逃無可逃。
邪神不可被注視。
司暮雪看到那些細密之眼時,頭顱就像是被利刃穿過,痛的渾身抽搐。
據說,人死前都會走馬觀燈地回看一生,但司暮雪的意識已被邪神擊穿,一片混沌,甚至無法組織起這樣的畫面,她什麼也回憶不起來,即將潦草地死去,無相之妖已被她誅殺,她死之後,甚至沒有東西會替她活着。她又怎甘心這樣的死去?
勇氣激發了她反抗的本能,她的雙眸中,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她揮舞拳頭,用盡全力朝着邪神砸去。
這一拳聲勢浩大,足以平息天威,打斷山脊,可轟向邪神的話,卻無異於以卵擊石。
意識的最後。
司暮雪聽到了邪神的笑。
譏嘲似的笑。
……
賀瑤琴還在岸邊焦急地等待。
她站在山的高處。
遠方的風雨非但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大。
「不會有事的吧……」
她喃喃地說着,心中不祥的預感卻是越來越濃。
「賀瑤琴。」
有人喊她的名字。
賀瑤琴驚詫轉身,發現司暮雪正站在她的身後。
罩在她身上的素白衣裙已在戰鬥中破碎,露出了藏在裏面的內衫,那是一件柔軟的綢衣,上面畫着一頭棕灰色的熊,兇狠中帶着一點可愛。這不是最初那件衣裳,司暮煙死後,她為了懷念姐姐,又定製了幾件類似的,輪換穿在裏面。
這是司暮雪無疑了。
「師父……」
賀瑤琴鬆了口氣,她擦去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上下打量着司暮雪,她的臉頰蒼白如鬼,經絡顫動的手臂還躺着鮮紅的血,內衫之中,也不斷有血滲出,受傷不輕。
海面上的不都是邪靈幼崽嗎?是什麼讓師父受了這麼重的傷?
司暮雪似乎是讀出了她心中的疑問,她給出的回答亦是驚人的:
「是識潮之神。」
「什麼?!」
「百年之前,識潮之神在神牆外身負重傷,逃回了海底,冰洋蒼莽,底部儘是魔窟,殘缺的識潮之神隱匿其中,無人可循。這些年,過於頻繁的地動震裂了海床,兩個世界之間出現了裂隙,苟延殘喘的識潮之神順着裂隙爬過來了!」
「師父……你,你在說什麼?識潮之神那般龐大,怎麼爬的過來?」
「這並不難,它將身體拆成無數碎塊,寄過來之後再重新拼合就是了……咳咳,咳咳咳……」
司暮雪捂着胸口,不停咳嗽,死裏逃生的她儼然極度虛弱。
百年之前,東海海底的封印莫名地閉合,令司暮雪困惑了很久,如今回想,那極有可能是祖師所為,祖師在這個世界顯聖,閉合封印,就是為了防止身負重傷的識潮之神順着封印的孔洞逃到這裏來。
但識潮之神還是來了……
「師父從識潮之神的手下死裏逃生了?」賀瑤琴更加震驚。
她先前覺得師父受傷太重,可得知了敵人是識潮之神後,她又覺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