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人的誠實很讓穆靖霆稱心,很多人誇過他,聰明、帥氣、有才華,這樣的話他自小聽到大,但一路走來,他已經習以為常。
如今被這樣一本正經地誇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還是回了謝南初的問話:「是講到圓夢了,這次,該清修了。」
謝南初笑着頷首,盈盈發光的眸子裏儘是他霆哥的身影。
「好,那這次,我們就從清修一開始說起。」
穆靖霆下意識里將人抱得很緊,只因每次謝南初開始講故事了,身上都會越講越涼。
他想着自己也抱着呢,怎麼就涼成這樣子,但左思右想,南初也僅是笑着不告訴他原因。
任由充滿信服的人摟着,謝南初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先為自己拉緊了衣裳,也下意識抓住了攬着他腰際的一雙手。
他笑着看向身側之人,視線漸漸穿過穆靖霆,溫熱而寂寞。
終是游轉一圈,最後方才落在老柳之外那漫天飛揚的柳絮上。
「那年我十六歲,剛歷經考堂,或許是心思仍然稚嫩,坐在考場上也不覺得是決定自己的命運的一戰,所以最後分數出來了,分數,只夠最破爛的學堂……」
謝南初仍然記得當時看到分數時的詫異與緊隨其後的平淡。
他向來是隨心所欲慣了,儘管心氣很高,但腦海里沉重的壓力早已負擔不起任何課本知識。
謝南初知道,上好的學堂很重要,但歷經數年,他更清楚,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這份重要,始於父母雙親而言。
八月一號學生開始入新校報名,父母緊隨其後臉上沒有失望儘是高興。
手裏捧着數不清的鈔票毫不猶豫地遞過窗口,就換來一紅一白兩張收據單。
他們想,至少孩子有學上,沒有落榜也是一種驕傲。
進了最後一所學堂的學生,不是考試發揮失常的,就是本來打定主意的混子。
這是謝南初在這裏的第七年,第一次站在這裏,他覺得處處都是諷刺。
日落里燕雲學堂被一片殘陽籠罩,常年不枯的松樹縫隙里仍是看得到松鼠來回跳動。
樹縫的陰影里,南初逗弄着松鼠,看小傢伙在掌心跳躍難得的展露笑顏。
「你們也沒考上好的學堂嗎?」謝南初隔空輕撫着小傢伙的腦袋,雖沒有毛茸茸的觸感但看着虛影他也覺得開心。
畢竟,至少比尷尬地站在樹下看着熟悉的人來人往要好。
他摸着松鼠腦袋一遍又一遍重複:「小傢伙啊,三年,我們又要在這裏度過了……」
謝南初蹲坐在地上任由匆忙自身邊路過,心下一片平淡。
「還笑?孩子不爭氣就是打也沒辦法,這麼個破學堂兩年後不還是回家?還笑得出來?」
突如其來的指責讓謝南初回神,轉身朝陰影之後看去就看到一家長盯着自己斜眉冷眼。
一身青灰色長衫雙手插在胸前,捲髮在腦袋上盤旋着飛舞,活像是麵條成了精脫離束縛。
面前站着個腦袋低着壓根不敢抬頭的男生,棕色發梢在樹影間亂飛。
「媽,要罵咱回去再罵,別在這裏罵呀,這麼多人……」
男生不敢抬頭,只能像是喪家犬似的被母親罵個狗血噴頭。
然而央求無用,女人手裏捏着兩張收據一把甩在男生腦袋上怒斥:「這就丟人了?要知道丟人你給我上好的學堂啊?再不濟上次一等的啊!最垃圾的都被你挑中了!你還真是會給自己垃圾分類!」
謝南初聞聲頓時詫然,不由得心下一陣慶幸。
幸好娘親人美心善不像這位嘴裏像是含了刀子似的。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