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湘,講真,那道她自己用刺刀割出來的斜長疤痕並不難看,平白多添了份英氣。
變更編制並不稀奇,戰場時經常有打殘打廢的部隊退下來,有的失去了連排長,有的損失了太多以至於喪失戰鬥力。碰到這種情況,要麼把幾支殘編糅合起來變成一支滿編,要麼調到後方接受補充。而接受了補充兵的部隊,戰鬥力會有所下降,有選擇的話一般會拿去充實預備隊,不第一時間投入一線戰鬥。
等於說,陳瀟湘的騎兵班,和沈如松、趙海強的兩個戰鬥工兵班,三個一起,變成了一個新的排。鑑於陳瀟湘的班的戰馬都丟在了硫磺泉營地,他們降格成了輕步兵,混進去確實談不上奇怪。
但就是有點繞,很正常,一開戰,人都死了,番號亂了番號雜了,實屬常態。部隊長官明白手下有多少可用兵力,多少較完整的作戰序列便基本足夠。
沈如松想通了也就釋然了,乾巴巴地說了句:「以後互相進步,陳班長。」
「本來打算你康復了回部隊再告訴你,不過來都來了,一起告訴你算了。」
這次,沈如松沒拒絕她的酒壺。
陳瀟湘之前其實已經說了兩件事,編制改變與預備隊。
但變成團部捏着的預備隊,擴大了講,意味着對老延齊廢墟的夏季作戰,沈如松所在部隊不會率先投入,可能轉至掃蕩外圍戰場,譬如清理一下地表灰膚暴民的聚集地、保衛補給線等同樣重要的戰鬥。但具體怎麼樣,肯定看團部指派。
灰膚暴民的成分比較複雜,大多來自於戰前私人防護所崩潰後逃至地表的居民後代,以及因犯罪被剝奪公民資格的地下城公民。由於經受暴曬、吸收輻射過多,顯得皮膚灰黑且鱗片化。以偷盜搶劫復興軍地表聚落、集體農莊的資源為生,是軍隊強力打擊的對象。
這種破事,主力部隊誰願意干?一般交給成分不太好的輔助兵干就完了,但偶爾會遇到受到敵國資助的暴民團體,硬茬子就交給預備隊當磨合訓練了。
陳瀟湘話里話外說的就是這個事,在未來幾月間,他們會稍晚於主力出發時間,協助輔助兵清空掉延齊廢墟外圍,再進一步投入主戰場。
沈如松認真聽完,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有什麼可說的?還是那句話,上級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
說着說着,時間就到了八點半,醫院快查房了,陳瀟湘就長話短說了。
「因為你傷最重,作戰很勇敢大家都看到了,連部是給你報了三等功的。」
沈如松豎起耳朵聽。
「但不知道誰提的主意,說一個排有一個模範就夠了,給你排長王貴水追記了一等功,三等功改成了連集體三等功。」
「所以,你只有內部通報嘉獎。」陳瀟湘多少尷尬,畢竟她只是臉上開了個口子,多少人死在了千山,眼前這位腸穿肚爛地被抬進醫院,切了幾十公分腸子才保住命。報了功沒有批,確實不夠意思。
沈如松看的倒是挺淡的,他再想提干再想立功,也不能和犧牲了的排長去爭吧。
提到這個,沈如松便瞥了眼陳瀟湘,意味頗是深長道:「至少你不用進軍事法庭了。」
陳瀟湘仿佛被扼住了喉嚨,臉瞬間漲紅了,爭辯道:「那個時候我的做法沒有錯!沒有重火力支持,我們打死那一頭暗鬼就陣亡了五個人還是六個人,一群畸形種衝上來,等不到直升機來,我們就全完了。」
沈如松不打算跟她爭這個事,也不會去閒的蛋痛的去揭發這個事,當然他會多留一個心眼,免得她日後被槍斃時牽連到自己。
於是他指着鍾,拍着被單說道:「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之前沒看到什麼別樣的。」
「行,感謝。」
「等下。」沈如松叫住了她,語氣沉重道:
「買瓶酒給排長墓碑前放着,說到底你做的不對。」
陳瀟湘苦笑了聲,反問道:「沈如松,你覺得什麼是對的?」
「紀律是對的,」沈如鬆手指着陳瀟湘軍服上的臂章,說道:「這個是對的。」
陳瀟湘最後深深看了眼他,沒再說話,關上病房的門,作戰靴的「喀喀」聲旋即遠去。
海蘭江上的日與夜 第52章、千山事件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