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迴蕩內外,王繼英雙腳下意識地往上縮,卻被薛霸和董超死死按住,直到他掙扎的力氣太大,將盆都踢翻了,腳才終於離開了水。
王繼英看不到自己的腳,卻能感受到一個個水泡瞬間生出,疼得哇哇大叫,不可置信地吼道:「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燙死我了!!」
看着水灑得地上到處都是,薛霸快意地笑了起來,董超則似笑非笑地道:「我倆好意讓官人洗腳,反倒嫌冷嫌熱,真是好心不得好報啊!」
王繼英渾身哆嗦,勃然大怒:「你們好膽……啊!疼死我了!你們怎麼敢……」
兩人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只留下王繼英一個人,倒在榻上,雙手被木枷束縛,連摸一摸都夠不到,只能扭來扭去,嗷嗷亂叫。
什麼時候睡着的,他已經不知道了。
但什麼時候醒來的,卻是清清楚楚。
剛剛四更天,外面還是黑的,昏昏沉沉的王繼英被兩隻手硬生生拖了起來,就見董超薛霸兩人居高臨下俯視着自己:「走吧,前幾日拖延太久,接下來我們要加快些腳程!」
「你們……你們敢這樣對我……我真定王氏不會放過……嗷!!」
王繼英清醒之後,就是破口大罵,然後就見董超拿起水火棍,二話不說,一棍狠狠地抽落下來。
嘭!
這一棍打得他直接栽倒在地,然後又一棍毫不客氣地落在背上。
嘭!嘭!嘭——
當膝蓋重重地撞擊在地面,王繼忠的眼睛裏終於湧出深深的恐懼:「這兩個人定是收了李清臣的好處了……他們不會直接要我的命吧?殺人償命……殺人償命的啊!」
發現這位之前囂張的犯人忽地安靜下來,董超薛霸先是有些詫異,然後笑了起來:「怕了?你早該怕了,惹得我們惱怒,有的是你的苦頭吃!」
王繼英嘴動了動,最後還是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顫聲道:「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兩位公人息怒,只要兩位好好帶我去沙門島,我定有厚報!」
薛霸笑着搖搖頭,從身後取出一雙準備好的鞋子:「莫說廢話,穿上鞋子,我們速速趕路才是!」
王繼英看着鞋子,眼睛瞪大:「你這草鞋……最是磨腳,你們已經燙傷了我的腳,豈能如此……」
「嘭!」
當水火棍再度狠狠落下,就註定了驛鋪今日走出的,會是一個每踏出一步,都是跌跌撞撞,發出痛呼慘叫的囚徒。
王繼英從來沒有疼得這般鑽心刺骨,每走一步,都像是扎在針上,所過的地上,很快就是鮮血淋漓。
隨着太陽升起,行人多了起來,瞧了起初有些不忍,但見他臉上金印,雙手枷固,卻是紛紛避開,有的甚至遠遠叫好。
「唔……嗚嗚嗚!」
王繼英哭了。
強壯如熊的身子,先是被打了四十脊杖,杖瘡未愈,然後遊街刺字,如今腳上又滿是破了皮的潦漿泡,穿着草鞋行走,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他都到了極限……
於是走着走着,突然跌倒在地,虛弱無力地哭嚎起來。
薛霸大笑:「長得挺壯實,哭哭戚戚,卻像個娘們!」
董超則是毫不遲疑地揮棍,打得他連連躲閃後,終究還是被迫繼續上路。
這般走走哭哭,哭哭走走,再過了幾日,三人終於到了傘蓋山附近。
相比起之前,董超薛霸的腳步慢了下來,目光不斷巡視。
根據算命先生所言,他們此行將有驚無險,那「驚」應該就應在此處了。
確實應在這裏。
只是不光是驚。
傘蓋山的高處,吳用搖着羽扇,俯視着這一行三人,身後立着雷橫與朱仝。
眼見王繼英變成這副模樣,朱仝有些看不下去:「這官差真是狠毒,將一個漢子折磨成這般慘狀……」
雷橫卻是冷笑道:「這王繼英當兵馬總監時,蓄養強人,荼毒河北,不知貪了多少錢財,現在落得如此下場,真是罪有應得!」
朱仝倒也贊同此言,然後奇道:「軍師怎麼知道這兩人路上要折磨王繼英,更一定會走這傘蓋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