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置身於黑暗中,正靜靜的望着她。
一身青衣,看不清面目,如同多日前那晚一樣。洪連一驚,但沒有之前那麼害怕,她也靜靜的望着他,喝道「你是何人?為何一直看着我?」
那人不語,還是一如既往的看着她。
這下倒引起洪連的好奇心,究竟是誰,難不成以往那人也在檐下望着她?
仗着自己今日吃下功力大增的丹藥,她從窗台上縱身一躍,再抬頭望去,那人卻消失不見了!
她左右望去,也尋不到那青衣的身影,仿如一瞬消失了。
洪連撓了撓腦袋,思前想後,覺得有一人甚是可疑,但又覺得這形式如此鬼祟不像那人的風格,一時之間,還是猜不准到底是何人。
第二日。
洪連早早出門了,因為上午她有任務,是一個婦人在床榻之上病死了。
她還是一襲白衣,手持一個木牌令,正靜靜的站在那床榻邊上,等待那婦人斷最後一口氣。
當然,只有魂者才能看到她,肉眼凡胎之人是看不到的。
無區規定,一定要在凡人離魂前到達地方,因為怕離了魂的魂者會亂跑,到時出了事很麻煩,所以就意味着他們橋人要看着凡人死去。
死生有命,已由天定。
洪連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不喜歡這樣。這會莫名有種愧疚感,有些人明明是你稍稍施以援手就能救過來,可是你不能救,因為她是註定要死的,註定要看着她慢慢死去。
恍惚之間,腦海里想起之前有一個孩童失足掉入河中,不通水性的他在河中一上一下的浮着,剛想開口呼救就被灌入一大口河水,雙手在水中來回划動,想要抓住些什麼,只有河水從他指間輕柔地划過。
洪連就這樣站在河邊看着他被河水一次次淹過頭頂,看着他掙扎,看着他耗盡最後一絲力氣,看着他最後從自己死亡的身軀里走了出來。
她帶他歸去無區時,與不遠處耕地的農人擦身而過,其實只要一點聲響他就可以活的。
突然,想起一陣敲門聲,把洪連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夫人,奴婢來給你準備洗漱了。」
無人回應。
見一人推門而入,手裏捧着臉盆,肘腕上掛着一條白巾。
「夫人您怎麼這個時候還睡呀?往日裏您可是早早就起了床的。」那丫鬟邊走邊說。
洪連收回眼神,望向床榻,只見床榻之人面容姣好,就是臉色發白,看起來就是久病纏身的樣子。此時雙目微閉,臉上沒有什麼痛苦的神情,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樣。
那丫鬟將物什放到床榻邊上,自言自語道「昨日王大夫換的新藥還真管用,讓夫人睡得竟這般安穩。」後準備要叫醒夫人,她輕聲笑道「夫人,可不能在貪睡了,過會兒王大夫要來幫您瞧瞧了。」
床上之人沒有反應。
突然,洪連手上的木牌令微微一動,她知道它感應到了那人的魂魄,只有離體後的魂魄木牌令才會感受到。
那榻上之人剛剛斷了氣。
榻上之人還是躺着,只見一個透明的魂魄慢慢的坐了起來,正靜靜地看着周圍的一切。
她看到那個丫鬟輕輕地推着自己,見還是沒有反應,那丫鬟神色有點慌亂,又加重力道推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
復爾那丫鬟慢慢將食指往床榻之人鼻下探去,仿佛碰到什麼可怕的東西立馬將手收回,後踉蹌的跑出去,行動之間打翻了一旁的臉盆,滿身狼藉,哭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夫人,夫人她斷氣了……」
此時那魂魄垂首嗚咽,其實早已淚流滿面。
洪連看着那魂魄,仿若生死判官划去她名字般,沉聲道「曹李氏,江州人,於二月十一辰正時亡。隨我一同回陰間吧。」
那魂魄倒不似常人一般哭嚎反抗,收了淚,默默的點點頭。
讓洪連不由得多瞧了她幾眼,彎眉杏眼,膚如凝脂,此時眼眶微微泛紅。若精緻打扮下,必定是個美貌佳人。只是可惜,早早的病死了。
洪連將她的木牌令放在她尚有體溫的屍體上,只見一縷青煙飄了進去。
引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