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將之材。帥才,談不上。可惜了。」
蕭華知曉皇帝的意思,這是可惜黃春輝走晚了。
若此戰是廖勁指揮,北疆難言取勝。
這都是命啊!
「廖勁也撐不住幾年,隨後是誰……朕也難以猜測。」
「黃春輝推舉了楊玄。」
「他推舉是推舉,長安那邊是否答應是另一回事,且朕以為,李泌不會答應。他老了,忌憚年輕的臣子。」
「陛下所言甚是。若廖勁之後北疆來個平庸之輩,大遼的機會就來了。」
「機會裏,往往也隱藏着危機。」皇帝輕聲道:「不過,東宮穩健,朕倒是不擔心。」
皇帝散了一會兒心,又回到了馬車內。
沒多久,他令人來催促,「寧興的書信可來了?」
赫連紅說道:「皇太叔那邊的書信依舊沒有。」
「陛下問的是公主的書信。」
「公主?」
「是。」
從寧興出發以來,隔幾日,鷹衛來稟告消息送奏疏的人就會順手帶來寧興的書信,其中必然有長陵的。
「還有兩日。」
「陛下說,摧!」
內侍一臉肅然。
「是。」
赫連紅令人快馬去迎。
她尋到了蕭華。
「陛下這幾日不大對。」
蕭華站在夜色中,秋風蕭瑟,他的神色更為蕭瑟,「陛下身子欠安。你不來,老夫也想去尋你。」
「什麼意思?」赫連紅美眸微動。
「最近,盯着林雅等人,但凡異動,無需請示,動手!」
「你……僭越!」
蕭華看着她,微笑,「你知道的,老夫不可能……」
赫連紅的身體搖晃了一下。
「多久?」
「能到寧興。」
「好!」
蕭華隨即去了馬車中。
「臣告知了赫連紅。」
「嗯!」
皇帝在看書,燭光搖曳中,神色平靜。
「陛下。」蕭華低下頭,「可要傳醫者?」
「不用。朕受命於天,要收走朕的,也唯有老天。老天收人,誰能阻攔?去吧!」
皇帝的修為不錯,故而蕭華覺得問題不大。
林雅那邊也是如此。
第二日,皇帝甚至還騎馬去安撫了將士們。
「下一次,北疆將會在你等的馬蹄之下顫慄!」
皇帝許諾,此次陣亡的將士從優撫恤,士氣,終於起來了些。
「大遼,依舊大有可為。」
皇帝興致不錯,帶着臣子們策馬到了一個小山坡上,看着遠方。
遠方一片森林,此刻樹葉金黃,沐浴在陽光下,恍若仙境。
「去看看。」
皇帝帶着臣子們去了那片樹林。
「很美,若是長陵在,定然會作詩。」皇帝拍拍樹幹,樹葉飄落,他伸手想接住一枚,卻從掌緣滑落。
他靠在樹幹上,身體緩緩往下滑。
「陛下!」
蕭華第一個衝過去,扶住了皇帝。
皇帝恍惚了一下,用力搖搖頭,微笑道:「朕這幾日沒睡好,有些頭暈,無礙!」
鮮血從他的鼻孔中緩緩流淌出來。
「陛下,回吧!」赫連紅跪下。
「再看看。」皇帝熟練的拿出手絹抹了一下血,看了一眼,起身走到了樹林外,回身看着那些金黃,贊道:「可惜長陵不在!」
赫連紅回身,雙眸中仿佛帶着烈火,「速去,就算是把人馬都累死,也得把公主的書信帶來,越快越好!」
「領命!」
鷹衛最出色的好手出發了。
皇帝上馬,看着精神還不錯。
直至回到馬車中,他靠在車壁上,微笑,「讓林雅來。」
林雅來了。
「陛下。」
他看着這個老對頭,百感交集。
「多年來,你的存在讓朕無法施展抱負。好不容易出征,卻敗了,這是天意還是什麼,朕也不想了。讓你來,就一句話,安靜,可好?」
林雅低頭,「好!」
皇帝擺擺手。
林雅告退。
出去後,身邊人涌了過來。
林雅搖頭,到了偏僻的地方說道:「皇帝的身子有大麻煩。」
「那豈不是咱們的機會?」
蠢貨!
林雅指指周圍,「蕭華一直掌控軍隊……要知曉,此戰大敗,他該當何罪?可皇帝卻輕鬆的放過了他。這不是他的性子,唯有一種可能,皇帝需要蕭華來做些什麼。老夫覺着,便是想壓制咱們。」
「皇帝,不會駕崩吧?」有人提出來這個猜測。
林雅默然,良久說道:「他說,讓我安靜。這話,不詳。」
「林相,機會啊!」
林雅搖頭,「咱們的人馬此次折損太多,特別是雲山騎。」
若是雲山騎還完整,他就有突襲的把握。
但……
「楊狗!」
有人咬牙切齒的道。
林雅放低了聲音,「老夫如今在想,皇帝的身子是出發前就壞了,還是出發後。若是出發前,那麼,他此次出征便是不得已,否則再無機會。」
一個官員身體一顫,「林相……」
「想到了?」林雅微笑,「廢太子下了毒,那毒一直在蔓延,他壓制不住。若是他知曉自己命不久矣,那麼此戰便是他臨去前佈下的大局。
此戰大勝,皇帝駕崩……不,是被老夫等人刺殺。」
所有人都顫慄不已。
林雅的聲音在秋風中飄蕩着。
「那時,軍中將士,乃至於咱們麾下的將士都會悲憤不已。
蕭華領軍來攻打,咱們就成了孤家寡人。
赫連峰,用自己的命,佈下了一個大局,能讓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的局!」
他承認自己輕視了皇帝!
馬車內,皇帝丟下手中的書卷,微笑道:「可惜了。」
他揉揉眼睛,再拿起書,卻看着那些字有些模糊。
體內,那些毒素就如同是最狡猾的毒蛇,從他已經衰微的內息之中穿行。
他抬頭,苦笑,「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