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還會這個……」她的目光始終放在緣行調音的手上。
「水平不佳,勉強算會而已。」緣行搖搖頭,試了音準,隨手彈了一曲小調,音色動聽,穿透力極強,顯然店夥計並未用次品來糊弄他這個瞎子。
這小調是當初學彈奏時三師兄教的,適合初學者練習技法,所以音調簡單,也算不得什麼特別動聽。
可這樣卻叫夏雲溪眼饞壞了,她從小到大只會練武,殺人,對琴棋書畫極少接觸,連大字識不得幾個,或許正是如此,她才特別羨慕會這些東西的人。
沒想到還是一個有才情的。她默默想道。
只是,這種想法在和尚拿起一旁二胡之後就改變了。
緣行哪會拉什麼二胡?頂多識點譜子和簡單技法,可從未上手試過。
所以在他拉動弓子之後,原本棲息在院中的飛鳥如受驚般「呼啦啦」逃了個乾淨,而對面的夏雲溪只覺喉頭一癢,內傷好像更重了。
劃拉幾下,似乎緣行也聽不下去這彈棉花一般的刺耳動靜,訕訕地停下琴弓,裝模作樣地說了句「這個生疏了,還得多加練習,恩。」
「多、多練習?」夏雲溪聽到這句面色不禁一白,於是當夜,一道鬼鬼祟祟地身影借着月光慢慢地靠近涼亭……
第二天,緣行在房中做了早課後,想着今日無事,又起了練習的心思。可到院子裏剛將二胡拿在手中,琴弓就劃到了外面,用手一摸才知道,弦竟然斷掉了。
真可惜,貧僧只用了一回。緣行在心裏感嘆一番,暗道二胡與自己無緣,便也不再強求,索性放到一邊,轉而摸上了琵琶。
而站在屋檐下的夏雲溪見他似乎沒有找小二去修二胡的意思,着實是長出口氣。
緣行懷抱琵琶,面上感受到一股濕潤的風,可能又要下雨了。
他想了想,手指緩緩撥動起來。
琴音響起,起初尚不連貫,但沒多久,琵琶上彈撥的手指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嫻熟。
一遍過後,緣行停頓片刻,再次彈奏起來。這一次,整個曲子終於完整地呈現出來,曲調婉轉柔美,琵琶聲輕盈純淨,靈韻盡顯,別有一番意境。
夏雲溪不自覺的閉上雙目,凝神聽着,儘管自認是個只會殺人的大老粗,在這美妙的樂聲里,心跳似乎與音符同步了,眼前竟好似出現了一片煙雨朦朧的清麗山水。霎時,她整個人都醉了。
直到樂聲停止許久,她才清醒過來,猛然驚覺臉上濕了一片,有清涼的雨水順着屋檐流淌而下,今日又是一個雨天。
這時緣行已經退到了涼亭中間,或許是因為固執,即便風將雨水帶到他身上,他依然將整首曲子完整地彈奏了出來,以至於,半邊身子竟都透了。
夏雲溪瞄了眼房檐下掛着的毛巾,幾步上前取了,然後冒雨進到亭子裏,伸手遞出「大師,擦一擦吧。」
緣行微微一愣,然後點頭道了聲「多謝。」可是根本沒有伸手去接得意思。
夏雲溪走南闖北,也是知道點佛門的規矩,當下將毛巾放在他身旁的石桌上。口中提醒「我放在桌上了。」
緣行這才往石桌上摸去,拿起毛巾後開始擦拭頭頂與脖子。
「方才那首曲子好美,不知叫什麼名字,我怎的從未聽過。」夏雲溪暗自嘀咕了句「矯情」,嘴裏卻說着另外一番話。
「只是貧僧偶爾聽到的,也覺得好聽才學了來,叫《雨碎江南》。」緣行笑了笑,這曲子還是上次回地球偶然聽到的,印象還挺深刻,是以才記了下來。
「真是江南啊。」夏雲溪長嘆一聲,之後便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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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