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望着穆紅玉,忽然道:「大母,我當日之所以簽下這個契約。除了要救鳩摩岡大師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穆紅玉問道。
無缺道:「有一個人非常非常可憐,大概是天下最可憐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將他弄死了。我感覺到自己墜入黑暗,想要朝光明的地方夠一夠,往高尚的地方夠一夠。」
穆紅玉捧住無缺的臉,正色道:「我兒,忘掉他!」
「忘掉被你害死的這個人,忘掉這件事,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為娘告訴你一件事,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每一個人靠得太近都沒法看,你父親夠了不起了吧,但是在我眼中,他千瘡百孔,乾脆就不是人了。你的父親當時為了家族,也做出了許多不堪的事情,你可知道贏氏家族嗎?」
無缺內心顫抖淡聲道:「知道。」
穆紅玉道:「十五年前,贏氏軍隊在戰場上全軍覆滅,全族被俘,之後舉族被羋君殘忍處死。幾個月後,贏氏唯獨留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遊學歸來,落入我們手中,我當時好想救他,但是為了家族利益我沒有那樣做。僅僅十來歲的漂亮孩子啊,我至今都會做噩夢。我與你父親為何感情莫逆,如同連體生長在了一起不可分割?因為我們都看過對方最不堪的一面。」
「我的孩子,不管是高尚,又或者是邪惡,如果它能給你力量,你就去擁抱它。」
「但是,如果某些東西成為了你的負重,阻擋你的騰飛,那就毫不猶豫拋掉它,不管它是否光明,是否正義,是否道德。」
「因為在為娘眼中,除了我們家族,除了家人,其他都是狗屁!」
「只要我們家好,哪裏管它洪水滔天。」
無缺離開鎮海城北上。
申公家族的一支騎士,足足上百人,為首的便是武功高強的影子,護送着無缺北上。
聞道子等人傾巢而出,陪伴他北上瀛州城,參加學城大考。
申公敖沒有來相送,但他此時卻站在家族城堡的最高處,望着無缺的背影。
一直到無缺的背影消失了,申公敖都沒有收回目光。
足足好一會兒,申公敖自嘲道:「這大概是最昂貴的一次考試吧,三十艘戰艦,超百萬銀子。我這個兒子,還真是天下第一敗家子啊。」
「是因為年紀大了嗎?心腸越來越軟,越來越被孩子拿捏住了。」
「慈父多敗兒呀,唉!」
瀛州城距離鎮海城,足足有六百里。
中途,無缺還去了一趟無妄鎮。
這裏是箭術大師李繼遷的故鄉,如今他家,只有一個兒子了。
無缺看到了李繼遷大師的兒子李千機。
家族的豪宅被人佔了,他兒子被趕了出來,住在鎮上的祠堂,饑寒交迫。
他的兒子,好像腦子有點問題,不像是智障,像是自閉。
無缺去看他的時候,他蹲在地上寫寫畫畫,自言自語,喋喋不休。
無缺留下了幾十兩銀子,一大堆乾糧,李繼遷的兒子視而不見。
半夜時分,荒無人煙。
無缺來到一顆大榕樹下,這是李繼遷大師練習箭法,以及冥想的地方。
無缺拿出了骨灰罈,埋在在樹下。
落葉歸根就可以了。
沒有必要立什麼墓碑。
無缺深深鞠躬。
「李繼遷大師,謝謝您的一品箭術,等我回家時候,回將您兒子帶走的。」
等無缺離開無妄鎮之後,李千機從黑暗中出來,望着無缺等人的背影,顫抖着無聲哭泣。
次日傍晚。
無缺等人進入瀛州城。
這裏曾經是他的家,美輪美奐的山巔宮堡,若隱若現,此時卻歸了羋氏。
這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原本都屬於他家,此時大部分也都歸了羋氏。
無缺搖頭,將所有念頭拋開!
當日之急,就是明日的學城大考。
這一場大考,將決定多少人命運?
也將決定申公家族三十艘戰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