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澄澈的秋心犯了難。
青尋見此嬌笑道,「難道尋常人家的女子在冬日裏便不生養了麼?我就待在這青桑山上,哪裏也不去!」
秋心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看了青尋一眼,二人的目光恰好交匯,秋心急忙避開,「在山上並無接生之人,難道道長連這個也會?」
青尋面色慍怒,轉念一想卻好像確如秋心所言,「爹爹自然不會了,可是有人會啊,你在青龍山救了張家夫人,應該到了青桑山吧!」
秋心此刻才想到,自己在天山確實沒有見到張伶兒之母,當時她氣血攻心,親人皆死而暈厥,想不到青尋與道先竟是讓她來青桑山。
雖說此舉還須斟酌,讓她來山上恐怕難合她心意,但是這樣一來確實解決了此事,若她不願意,到時候再送她下山便是了。
秋心接着掃雪,這才靜下心來撫摸着青桑山每一寸土地,掃起來的雪花也四處飄零,猶如仙境。
果真如道先所言,直到夕陽落下,青桑山上依舊是亮如白晝,山上的生靈沒有了日光的指引,失去了晝夜之分,直到疲倦才隱去身形。
道先佔據了樹屋,秋心只能將木屋收拾了給青尋住,由於當時這木屋自己建了只是為了從寒洞中搬出來,難免簡陋,秋心顯得有些侷促,又砍了樹做了隔板,忙到深夜子時才停了下來。
到他要走出木屋的時候,被青尋一把拉住,「你我雖無夫妻之禮,卻有夫妻之實,還要,還有出去麼?」
秋心神色一愕,「我與小白睡得慣了,只怕…」
「只怕什麼,難道你這一輩子都要與它過了?」青尋眼睛直視着秋心,讓秋心目不知何處,手不知何往,言不知何起。
只能被青尋拉着坐下,秋心再也不拒絕,誰知道小白此刻在哪個溫柔鄉里和哪只狐狸精玩鬧呢?
「等你回來的時候,他可能已經會哭鬧了!」
青尋將棉被往秋心身邊拉了拉,突然開口,秋心抬手擦着傾雪劍,答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心魔生於心,求人不如求己,我想那仙府,可能不需去…」
「堂堂七尺兒男,難道要食言不成,你答應我要去耀州仙府,你自覺心魔已除,但是你對着我出手的時候,心裏可有一絲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青尋從來都不是一個軟弱的女子,在魯雲面前直言自己身許秋心,如今面對秋心也不是事事相從,與魯雲相比,更有想法與堅守。
傾雪劍自從那日與田卅出手比斗之後,好似一吐多年來被封印的壓制的不滿,這時已經顯得正常無比。
但是秋心能夠感覺到此劍中蘊含的磅礴力量,與自己的親切感覺,那是一種絕望的感覺,一種心死的感覺。
「我從十里香離開的時候,心裏也是這樣想的,總有一天,終會回去,雖說那時年輕青澀,但是再見她,卻是永別之年。
仙府之事,尹施允謀劃多年,造下無數殺孽,又有天下各派之人緊緊盯着,此中若有成仙之法,若有解除心魔之法,必然引人爭奪,此中兇險,你我都清楚,恐怕連道長都難以說是事事具知。
我若是此去耀州,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那時可還有再聚之日?神劍訣所生心魔就算可怕,只要廢去這一身武功,自然消散!」
秋心心中自有擔憂,帶着青尋上山,心中自然是這種打算,他不想再留下任何遺憾,就算是讓他拋棄自己痴迷的劍道,也在所不惜。
秋心的話語一聲聲在青尋耳中響起,她何嘗不希望事事順心如意,但是她更知道,廢去武功,壽命無多,而且就算是廢去了武功,難道真的能夠並處心魔麼?
更重要的是,武功若失,他活在世上,可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是能與自己相守,也不會再有欣喜之年。
青尋握起秋心的手,讓他停下了擦劍的動作,只聽青尋說道,「人心有貪念,我不僅要你一生相伴,更要你一身武功,否則孩子出生之時,你又如何教導於他,難道要教他咬文嚼字,通讀詩書麼?到那時,恐怕這青桑山,也難以來去自如吧。
再說了,在菁蕪州不殺你,也是因為你這……」
二人相對,總是抹除不了少男少女心中的羞怯,於這男女之情,秋心總是少了分沉着冷靜,少不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