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別處好,過去只靠着大機械廠養活一眾人。後來機械廠黃了,工人家庭都被迫下崗再就業。
十來年幾乎沒有新發展,到處破舊。
也只有黃昏時分,夕陽暖光落下,柔化那些破損殘漆,才顯得不那麼沒落。
黎簌走到1樓,手機在校服兜里振動。
居然是媽媽的短訊:
【小簌,放學了麼?媽媽打電話給你?】
可能是姥爺這幾天真的聯繫了媽媽,媽媽主動發短訊這種事,是很多年都沒有一次的。
黎簌一下子興奮起來,給黎麗回撥過去。
沒料到黎簌這麼快打回來,黎麗語氣里有些驚訝:「這麼早就放學了?」
「我都到家樓下了,現在是冬令時啦,學校早放學半小時,我去排隊買奶茶了,不然還能早回來些。」
黎簌語氣里有藏不住的歡快,調子上揚,邊爬樓梯邊說,「媽媽今天不忙麼?周末可以休息了?」
「媽媽哪有周末,還在忙,想着那天答應你給你打電話,後來忙得忘了,怕你不高興,小簌會不會怨媽媽?」
「怎麼會,姥爺說了,媽媽一個人在帝都市很辛苦,不能那麼不懂事。對了媽,前些天姥爺給我炸麻團了,特別好吃,過年你要是回來,也讓姥爺給你炸吧?香死啦!」
泠城有很多北方的特產,粘豆包和麻團,涼豆汁和冰糕,這些黎簌都超級喜歡。
如果有一天要她離開泠城,一定會想死這些食物。
所以也認為,獨自在大城市生活的媽媽,會想念這些。
但黎麗對麻團的反應很平靜,只說:「好。」
家屬樓里的居民習慣在秋冬囤積白菜,泠城人存白菜很是厲害,都是論百斤存的。
有一些不要的、掰掉的白菜葉,在運輸過程中掉落在樓梯上,沒人打理。
黎簌這樣一心二用地爬樓梯,一不小心踩到,滑空一步。
她背着沉重書包,頓時整個人往後仰。
但意料中的墜落摔倒並沒有發生,她身後有個人穩穩扶住她。
黎簌隱約能看到衣角,和她身上校服同色的布料。
靳睿單手揪着她的外套布料,把人扶穩,偏頭看她一眼,似乎在確認她是否有事。
電話里黎麗並沒有留意到黎簌這邊的動靜,還在告訴她,已經買了一批冬裝發快遞寄到泠城,填了她姥爺的名字和電話,讓黎簌提醒姥爺,記得查收。
黎簌崴到腳,有點疼,怕黎麗聽出端倪,急急開口回答:「好的媽媽,我到家就和姥爺說。」
視線餘光里,靳睿鬆開她,把拎着的紙袋放在樓梯上。
他從褲子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撕開,拿出一張包住地上的破白菜葉,把它拿了起來。
黎簌有那麼點不自然,但也還是捂着手機,小聲說:「謝謝。」
靳睿看了她舉着的手機一眼,沒回應,拿上東西,對她輕點頭,然後先走了。
黎簌崴腳的地方是4樓,她把電話打完,才一瘸一拐地扶着樓梯扶手蹦到家門口,用鑰匙打開門。
屋子裏有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她立刻就覺得到了安全地帶,鞋子也不脫了,蹦到沙發邊躺下,像個老頭,嘿呦嘿呦地哼唧——
「姥爺,我要殘了,剛才走到4樓把腳崴了,啊疼死了,您上回腰疼噴的那個噴霧還有麼,我腳腫了。」
黎簌把鞋脫掉,看着迅速腫起來的腳踝,挺心疼自己。
廚房門響了一聲,她抬眼時,裏面出來兩個人:
一個是微斂眉頭的靳睿,一個是又嫌棄又心疼地數落她的黎建國。
「怎麼還崴腳了?」
黎建國幫她把鞋擺好,「你先坐好了,一點小姑娘的樣子也沒有,把鞋都穿屋裏來了。」
黎簌自己也覺得,她這個形象在靳睿面前有些丟臉,訕訕爬起來坐直。
腳踝碰到沙發邊緣,疼得皺起鼻子。
老人家蹲在矮櫃邊,拉開抽屜翻了翻,沒找到消腫止痛的噴霧,有點着急:「好像是上次用完了,你等着,姥爺這就下樓給你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