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道帘子,當她跨出那一步,眼底的深沉斂消於盡,全然變成了沉默與溫軟。
若是謝明月在此,定又會暗唾她變臉如同翻書。
走近後,主僕入目便見侯在花苑裡的謝東兩家年輕一代們。
像是兩個世界的碰撞。
正是熱鬧的時候,小姐們貴氣,公子們氣派,談笑間輕鬆隨意,仿佛匯聚了烏靈郡所有的金銀靈氣才養出這般底蘊。
明謹的到來讓這些人的談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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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謹帶回謝家的人其實不多,畢十一這些人也都待在外院,能照顧她生活的除了芍藥也沒幾個。
相比其他謝家小姐各個丫鬟僕役一群群侯在邊上伺候,她就帶了一個芍藥,顯得單薄寒磣許多。
可那時候,誰也不曾想過她身後多少人,就她一個,足以。
一種皮囊之色,止於艷,灼於眼,卻又如遠山倒映的一秋江水。
她一來,他人就靜了。
明謹對其他人已基本不認得,畢竟東家的不熟,本家的這些麼,年幼便離烏靈的她,如今憑着舊時孩童眉眼也認不出幾個。
除了明黛,也就一個少年。
少年俊秀,唇紅齒白,但眉眼帶着幾分陰鬱,年紀輕輕眼中已有城府,看她的眼神卻顯銳氣跟厭惡。
倒不是憑眉眼認出的,而是眼神。
明謹猜到了對方身份,他卻只盯着她,並未說話,倒是邊上一個年紀大一些的青年不懷好意道:「阿檁,你家大姐姐阿,還不喊。」
邊上幾個公子哥頓時譏笑起來,打量明謹的眼神也分外露骨放肆。
他們對局勢的判斷能力有限,畢竟一些不堪為人說的隱秘,老夫人也不會自曝其短給這些小輩們知道,他們看到的也只是表層的一面——被放逐到別莊,這在世家子弟看來就已經是毫無價值可言,不值得忌憚。
他們當然很隨意。
恰好明謹又生來一副走哪都為人矚目的皮囊氣質,清骨竹節,端莊矜泠,惹人慾折之念尤甚。
不久前才跟明謹口頭交鋒一回,且「約定」今日再見的明黛微微皺眉,她向來高傲明艷,性子剛烈,今日本決意好生跟明謹過招的,可遇見東家這一群人,心情割裂許多。
她瞥了這幾個人一眼,眼裏閃過厭惡,再看明謹,哪怕她自認美貌,也一早就開始準備妝容,明明之前已得到這裏所有人的驚艷讚美,可某人來了,她依舊憋悶。
於此年紀,於此年歲,皆是芳華時,誰也不及風情,憑的也不過是那點天生麗質跟後天華衣美服造就堆砌的精美驕傲,本來她也自問不輸謝明謹什麼,只是類型不一罷了,她不願屈下。
可....總覺得還是輸了。
明黛一貫想跟明謹較高下,從小到大都是,哪怕後幾年對方去了都城,隔着千山萬水,多少年了,骨子裏那點計較的心思就沒弱過,可看對方一副無言沉默任人可欺的樣子,又倍感惱怒煩躁,雪白的手指不由壓了下腕上的琳琅珠鐲,稍稍用勁。
她還是不信她這個二姐會忍下這一切。
她可不是這些東家人,也不是那些年幼不經事的,她對明謹的了解比其他人多得多。
被呼喚的謝之檁沒理會這些人的嬉鬧,只淡淡瞥了明謹,仿佛漠視一般。
他本以為明謹會說什麼,嘲諷他,攻擊他。
結果明謹沒有。
這些人對她的嘲諷,嬉鬧,她都忍....也不像是忍,他總覺得更相似於無視,像是在看街頭傻子賣藝。
那種眼神,深得很。
內心隱忍敏感的謝之檁不由皺眉,也壓了壓心思,有些等待思量起來。
那幾個青年見狀,越發得意,還問明謹在鄉下過得怎麼樣,要不要下地種田芸芸。
東家的幾個小姐也捂着絹帕笑,他們跟老夫人一脈,老夫人厭惡明謹母女,他們自然也看不慣,如今明謹落魄,毫無當年銳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