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幅幅畫面閃現。
紙筆落墨的老者。
來往觀望的客商。
在這文字前沉吟的學子。
還有在這字前立一夜的修行者。
一個靜字,顯露出人間百態。
世間喧鬧,要靜,談何容易?
「好修為。」韓牧野低語,雙目中靈光散去。
寫這字的人,儒道修為精深。
只是奇怪,如此精深的儒道修行者,為何會在這小山村隱居?
既然是隱居,為何將此等文字示人?
這一副字,已經可稱文寶,灌注浩然氣,能讓人心靜如水。
韓牧野沒有在廂房中歇息,走出門,孔朝德在門口處探出頭來。
「公子,這驛站可有好東西啊。」他笑着伸手指向自己所住那廂房牆壁上掛着的一副山水圖。
韓牧野笑了笑道:「你們先修整吧,我去瞧瞧。」
說着,他踱步往村子裏走去。
林深背着大劍,在他身後悄然守護。
山村幽靜,點點燈光。
順着山道走,偶爾有雞犬相聞。
這等僻靜的村寨,韓牧野還真難得來。
走在山道上,頓時覺得心中安寧。
「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
「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
前方,草廬之中有讀書聲傳來,聲音蒼老。
讀書聲入耳,讓人不覺有身立蒼夜,四野荒涼之感。
這是文氣沾染神魂之力。
讀書的,是一位大儒?
能以言浸潤人心,是進士還是,大師?
韓牧野抬眼看去,那草廬窗戶敞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身披麻袍,端坐書桌前,他前方幾個破舊小木幾,有五六個童子。
可不就是那留字的白鹿山翁?
似乎感知到韓牧野在門口,老者停下誦讀,轉頭看向窗外。
「呵呵,遠客夜遊,算是有緣,可來我茅廬坐坐?」
老者放下手中書冊,笑着開口。
韓牧野點點頭,走進草廬。
林深快步跟在他身後。
進草廬,見四壁空蕩,只牆上掛着三兩副書畫。
那書字跡粗狂遒勁,畫,是蒼松寒梅,翠竹芝蘭。
「今日有客,你們先回吧,溫書勤讀不可忘。」書桌前,老者揮揮手。
那些坐在小木幾前的童子們忙收拾了書冊,躬身施禮,然後轟然散去。
韓牧野目光投在四壁,細細打量。
「小公子看來對書畫之道頗有研究?」見韓牧野認真看四周書畫,老者輕笑開口。
韓牧野搖搖頭道:「算不得研究,只略懂一二。」
他目光落在那狂放草書上:「從來書為心聲,此『止水』二字當真是入眼入心,筆筆透骨。」
「老先生行如止水,心如磐石,字如勁草,是此道中大成者了。」
聽到韓牧野話,老者哈哈笑一聲,伸手指向其他幾幅畫卷道:「那你再看看這畫如何?」
韓牧野看向那四副畫卷,雙目之中,澹澹的浩然氣升起。
在他浩然氣灌注雙眼的剎那,那端坐的老者身形一震,眯起雙眼。
在韓牧野灌注了浩然氣的雙眼中,原本普通的四幅畫變得虛幻起來。
「松有勁風難壓之不屈,竹有破岩紮根之堅韌,梅傲寒吐芳,蘭幽香澹雅,不拘一格。」
「東方老先生的風骨,晚輩敬佩。」
東方書。
那畫卷上的落款是東方書。
白露山翁東方書。
「好。」老者看向韓牧野的目光透着幾分晶亮,然後道:「不知小公子還能看出什麼?」
這是考校自己?
韓牧野微笑點頭,然後看着那書畫,澹澹道:「字為止水,心中卻有狂瀾,先生在這草廬之中,屈才了。」
老者面色不變,看着韓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