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成球了,身上的刺能當牙籤扎蘋果。
陸忱哭笑不得,說:「真那麼想去?上次去錄節目,還說再也不接了。」
這種節目一錄就錄通宵,小叔叔經常早上三四點鐘才能回家,連襪子都不脫,撲通倒在床上就睡。寧晃二十幾歲還熬得住,自打過了三十,次次回來都腰酸背痛,比陸忱創業那會兒也不遑多讓。
上一次錄這種節目,還是一年以前,回來嚴正發誓,再接這種活就讓自己男朋友出門踩狗屎。
當然,當時的男朋友陸忱只有乖乖給小叔叔按摩的份,沒什麼反抗的餘地。
寧晃嘀咕:「我又沒有記憶。」
「再說了……我現在年輕着呢。」
還真沒說錯,小叔叔現在十八。
嗯,老的是他。
過了一會兒,有一隻手,就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
陸忱假裝沒看見。
寧晃猶豫了一下,就又從被子裏鑽出來了,目光打量了一下窗外,又打量了一下陸忱。
咳嗽了一聲,垂眸慢慢說:「下雨了,客房是不是有點冷。」
陸忱就配合他,慢慢說:「是有點冷。」
「那,」寧晃裹着被子,咳嗽了一聲,「要不你也睡這屋吧,反正兩床被子呢。」
卻聽陸忱笑着說:「小叔叔,賄賂我麼?」
寧晃讓這一句話拆穿,惱羞成怒了,哧溜一下鑽回被子裏,背過身說好心當成驢肝肺,凍死活該,愛幾把睡不睡。
床榻動了動,顯然有人順勢鑽進了被子。
寧晃的耳朵又支起來了。
陸忱說:「明天我去聯繫你團隊。」
「但是小叔叔,短期內就這一個工作,其他的活動等你稍微好點再說。」
寧晃故作平靜地「嗯」了一聲。
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想,這應該算不上心機,畢竟這是他以後的男朋友,睡一張床也沒什麼大不了。
再說,這是這個笨蛋自己同意的。
一會兒又抱着煎蛋傻笑,嘿嘿,他還有團隊,嘿嘿。
32
外頭風吹過,雨點噼里啪啦地打,連帶着葉子沙拉拉的叫。
深夜的世界空無一人,偏偏只有這雨下得活活潑潑、這風吹得熱熱鬧鬧。
寧晃隨着這風這雨,歡歡喜喜着高興,又因着黑黝黝的夜色悵惘顛倒,在床上煎小魚似的翻來覆去,最後還是同一張床陸忱開口,說:「睡不着?」
寧晃下意識說:「沒有。」
想了想,又說:「可能是突然什麼都有了,我有點不太適應。」
他其實留下陸忱,也是想找人說些什麼。
可眼下的境況,他無人可說,其實是很高興的,只是又心裏一陣陣發慌,有種跨越時間帶來的不真實感。
他把人往被子裏縮了縮,從柔軟厚實的羽絨被裏汲取一點細碎的柑橘香,半天才不確定地說:「真的都是我的嗎?不會是我做了個夢吧?」
房子,工作室,節目,跟喜歡的歌手合作,還有眼前這個不靠譜的流氓。
要是他一覺醒來,還在髒兮兮的酒吧沙發上,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是在醉醺醺人群的味道里,抱着陳舊的結他,和不想醒來的夢境。
那怎麼辦。
陸忱掐他臉,說:「疼麼?」
寧晃拍他的手:「疼疼疼。」
「疼就是真的。」陸忱笑話他,「不准胡思亂想。」
嘴上這樣說,他自己又忍不住亂想,他家的小叔叔以前到底吃了多少苦,才能對幸福這麼不確定。
他說:「小叔叔,你要實在沒有實感,我可以抱你一下。」
「用不着!」寧晃斬釘截鐵的拒絕。
「隔着被子呢?」
「也不要。」寧晃嘀嘀咕咕。
陸忱就靜靜原地待命。
過了一會兒,寧晃說:「就一下啊。」
陸忱說:「好。」
其實寧晃已經不是很介意隔不隔被子這件事了,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