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忙得不可開交,心中更是迷惑。林謹容最近做的事頗有些不同尋常——本來她要建義莊,就需要很多的錢財支撐,按他想着,江南那邊的產業更多是為這件事做準備的,但她自前年伊始,便不許他把江南那邊的利潤送回平洲這邊來,都是就地買地開鋪子,或是存在當地的錢莊裏。此番他打算將那邊的銀錢抽一部分來應急,但林謹容竟然不許,反倒讓他從這邊抽。
再就是茶肆的事情,五年租期馬上就要滿了,房屋原主人已經尋人來打聽,問是否還要續約。茶肆的生意一直都很不錯,做了這些年,名氣也出來了,正是好賺錢的時候,他以為是沒問題的,肯定要續約,但本着尊重林謹容的意思,他還是使人跑了一趟,未曾自作主張先回話,結果林謹容那邊的答覆竟是不續!
如果不是傳話的人完全信得過,林世全幾乎都要懷疑自己和林謹容是不是被人給蒙蔽了。他隱隱有些疑慮,覺着林謹容好似是對平洲這邊的生意不太上心,甚至於是想收手的意思。但林謹容此前並不曾對他有所表示,這不能不令他十分憂慮。
林世全想着心事,頂着驕陽搖搖晃晃走到一間茶肆外,恰好看到陸緘從裏面走出來,正與幾個穿粗布短褐的人抱拳作別,便撥馬靜靜地候在一旁,等陸緘與人說完話,方喊住了他:「二郎這是要往哪裏去?」
陸緘看到他倒是蠻高興的,笑眯眯地迎上來道:「三哥這是要往哪裏去?」
林世全與他見過禮,憂慮地道:「我要去見阿容。她最近好像有些不清醒。」於是把茶肆的事情說了,又隱隱提了她要抽這裏的資金建義莊的事情,只不敢提江南,只說京中的寶貨行與華亭縣的產業:「那邊的資金豐厚,賺錢開始就一直存着沒動過,我本來想抽那邊的資金,她竟是不許,非得抽這邊的,可這樣一來,不是影響這邊的生意了麼?再說茶肆,這般的好生意,她不續約,難不成還要把這個現成便宜給別人去撿不成?」
林世全說着就有些生氣:「早前也沒和我提過這些,若非是我曉得她非是防我,不信我,我都要懷疑她是不是想趕我走!」
陸緘也不太清楚林謹容生意上的事情,聞言忙賠笑勸住林世全:「三哥莫氣,她有不對的地方的,待我替你去罵她!」
林世全苦笑:「我是很生氣,由不得不氣!想當初,就那麼點錢,那么小個鋪子,殫精竭慮,步步小心,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她卻要這樣輕易捨棄了,叫我怎麼能不氣?她若是不想操心,我可以全辦好,也不要她操多少心的。」
「莫氣,莫氣!」陸緘推着他往自己家去:「她大抵是最近忙糊塗了,待我二人回去,叫她出來,當面好生問問就清楚了。」
林世全道:「我便是要親自去問她的,她若果真犯了糊塗,你得攔着她些!這裏才是家鄉,才是根本,不說別的,就為毅郎,也要多留點。」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江南雖好,到底不是陸家人的根本起源,毅郎到底是姓陸的,在平洲得有自己的產業才能立得穩足。
陸緘滿口答應:「一定,一定。」
林世全到底是個見過世面的成年男子,也就把那怒火和鬱悶壓了下去,轉而與陸緘說起施粥的事情來:「好幾家都設了粥棚,可沒像我們這樣立得起筷子,施的時日也不長。現下陸家名聲倒是顯了,卻沒人認得是你和阿容做的。」
陸緘道:「能做,好歹有人跟着做,這就是極好的了。拿那虛名作甚?」言罷長嘆一聲:「怕是這些事情也難得緩解了。」
林世全聽他話中有話,忙道:「什麼意思?」
陸緘忍了忍,指指遠處聳立的城牆,低聲道:「我這些日子到處查看,天災逼不死人,**反倒要逼死人了。」
林世全頓時想起坊間的幾個傳言來,輕輕嘆息一聲:「已然逼死人了。二郎聽說前日那事兒了吧?」說的是一戶人家家貧無壯丁,沒錢抵徭役,也沒壯力,老的和小的都只好去修城牆,結果小的病了,老的告饒想求一天假,不得,小的拼死背磚,頭暈目眩,一腳踏空,摔死在城牆下,老的悲憤莫名,一頭碰死在城牆上。
陸緘緊緊抿着唇,良久方低聲道:「等不得了。」
林世全正想問他什麼等不得了,就見街上的行人流水似地朝着一個方向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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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