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謹容指了一枝極大極美的紅梅:「這個如何?」
陸緘道:「只有祖父那裏才有這麼大的瓶子。」
林謹容笑道:「就是準備送到聚賢閣去的。」說完就有些後悔自己漏了口,忙道:「你是否有空同我一道去?」
陸緘的唇角往上勾了勾:「可以。」有他陪着去聚賢閣,想來不會是說那什麼陸家媳婦難為之類的話了。她若是能得到陸老太爺相護,他去了諸丈夫那裏也放心得多。
陸老太爺正檢查陸綸的功課,看到不高興處就叫陸綸伸手出來打一戒尺,吹鬍子瞪眼睛:「你怎麼就沒點長進?」
陸綸漲紅了臉道:「我盡力了。」
陸繕含着一管筆,眼巴巴地看着他二人,每每看到戒尺落在陸綸手上,總是情不自禁地瑟縮一下,有心想替陸綸求情,卻總也不敢開口。
陸老太爺打得累了,陸綸還是那麼一幅樣子,也不反省,也不叫疼,更不表示說以後會更努力,只一口咬定說他盡力了。無奈至極,只好道:「皮糙肉厚,你以為我就拿你沒法子了?」
陸綸小心翼翼地道:「哪裏,祖父英明神武,法子當然是很多的。」眼看着陸老太爺的戒尺又高高舉了起來,嚇得閉了閉眼,卻是又把手往陸老太爺面前遞了遞:「祖父您要是打着高興,就打罷。」
陸老太爺就打不下去了,狠狠地將戒尺砸在桌上,扔出一本書,冷哼道:「三天之內,把這書抄十遍。」
陸綸的黑臉便黑了幾分,正想反駁撒賴,就聽外頭有人道:「老太爺,二爺和二奶奶過來給您請安。」
陸綸一下子來了精神,擼了擼袖子,張口要笑,被陸老太爺一個眼風掃過來,頓時蔫了,懶洋洋地拿了書坐回去,認命地道:「我抄書,抄書,抄書。」
陸老太爺見陸綸老實了,便又看向陸繕,陸繕匆忙將筆取下來,也不論倒正,就將筆頭胡亂在紙上畫了幾筆。一對活寶,陸老太爺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背手往外行去。到了廳外,並不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往裏看。
但見林謹容捧了一枝鮮艷的紅梅,臉上帶了個淺淺淡淡的微笑,俏生生地站着,陸緘在一旁低着頭翻書架上的書。二人互相離得不遠,但並不交談,更談不上新婚夫妻之間那種眉來眼去的小動作,看着總是有點不對勁。一個太悶,一個太淡,這樣下去不是好事。
陸老太爺思忖片刻,邁着方步進去,笑眯眯地道:「阿容的病好了麼?」
林謹容忙上前行禮,將梅花雙手奉上,笑道:「一點小病不礙事。因恐長輩們擔憂,所以借着送梅花過來的機會,好叫長輩們放心。」
「好了就好。」陸老太爺豪爽地笑着,接了那梅花遞給陸緘:「二郎,一事不煩二主,你媳婦兒送了我花,就由你去替我插好。」
待陸緘去了,陸老太爺在寬大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來,指指下首的如意紋六面開光圓墩,和藹地道:「阿容往炭盆邊來坐。難為你大清早的就去折梅花送過來,真有孝心。二郎是個呆子,天天守着一林梅花,從不懂得折了來做人情,就是沒有你聰慧知事。一枝梅花,不值錢,難為的是心意,這可比什麼都寶貴。」
林謹容忙道:「讓祖父見笑,就是二爺幫着挑的。」
陸老太爺抬了抬濃密的眉毛,故作驚訝:「哦?真的?你是故意護着他的吧?少字他的脾氣我還不知道,鋸了嘴的悶葫蘆,不是逼急了什麼都不說的。他這幾日有沒有得罪你啊?」
林謹容一笑:「沒有。二爺他待我很好。」
陸老太爺笑道:「那就好。我啊,最擔心他得罪了你都不自知,最怕就是你們小夫妻不和。有句俗話說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女子,再能幹也要有男人支撐,否則就是浮萍,沒有根基,隨便一陣風,就給吹得不知到哪裏去了。」哈哈笑了幾聲,捋着鬍子道:「當然,阿容是有名的才女,這些東西當然比我這個老頭子懂,無需我多說。」
林謹容早就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聽訓,待他說完方低眉垂眼地道:「祖父謬讚,孫媳只不過是懂一點點些末伎倆而已,還得靠着您老人家點撥才是。」
陸老太爺沉默片刻,直截了當地道:「你要什麼?」對付林謹容這種人,繞圈子沒有一絲,不如直截了當地戳穿她,才能讓她心中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