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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煙從試衣間出來,爸爸媽媽已經不在,她怎麼找都找不到。
她在夢中瘋狂地大哭大喊,來往人流紛繁,竟無一人理會……
夏煙倏然從夢中驚醒。摸一摸眼角,還有淺淺的淚痕。
她回過神。
好像真的有那麼一年。
有那麼一年的平安夜,爸爸領她和媽媽去那家商場買新年衣服。
不過不同夢裏,現實中那天她除了因為晚餐的披薩不合口味,鬧了點兒小脾氣以外,其餘都很開心。
爸爸給她買了帶兔耳朵的衣服、漂亮的鞋子,還給媽媽買了一條鉑金項鍊。
夏煙眨眨眼睛,把殘餘的淚水眨出來。
胸口仍在劇烈起伏。
忽然,嘎吱一聲,門緩緩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進來。
那人走了幾步,突然停在她床頭邊,一動不動。
饒是夏煙膽子再大,也被嚇了一跳。
「噗」一聲輕笑——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這才看出,眼前這位披頭散髮的人是蘭思唯。
蘭思唯捂着嘴巴笑個不停,又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有沒有嚇到你?」
夏煙看了眼自己身後蘭思唯的床鋪,果然空空如也。
「你有毛病?」她問。
蘭思唯沖她勾了勾手指,「下來,我有好東西。」
猶豫僅僅三秒鐘。
想到本來就睡不着,於是夏煙索性從床上爬下來,任由蘭思唯胡鬧。
她們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小心翼翼地關上那扇一動便如老人牙齒般搖搖欲墜的門。
樓道里亮一些,夏煙這才看清她手裏還拎了兩個酒瓶,半滿的酒液在其中晃動着。
兩人坐在樓梯口。
北方夜裡冷風陣陣,夏煙把珊瑚絨睡衣裹緊,覺得自己和蘭思唯兩人這樣子有點傻。
「喝點兒。」蘭思唯把其中一瓶遞到她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蘭思唯白她一眼「這酒不便宜的好嘛,八百多一瓶呢。」
「你買的?」
她搖搖頭「晝短買的。」
夏煙笑起來「晝短?你怎麼跟他喝起酒來了?」
「他好像最近拍片不順利,心情不好,拉着我在操場上喝酒。」
「在哪兒?」夏煙以為自己聽錯了。
「操場啊。」說着,蘭思唯雙手抱肩,「很冷的。」
夏煙趴在她身上,笑得前仰後合,「你們倆沒事兒吧,這麼冷,想喝酒不會找家酒吧呀。」
蘭思唯一臉無辜「我也這麼說,可他偏要在咱們學校的操場上。煙煙我和你講,搞藝術的人都多多少少有點兒毛病。」
「那你還喜歡人家?」
「我那是欣賞!欣賞懂嗎?」
她們口中的晝短,和兩人不是同一所學校的,當初考北電考了三年,愣是沒有考中。
如今在北京一所不大入流的學校里讀編導。
但人蠻有才華,去年拍的一部三分鐘短片,在大陸某個電影節上獲了獎,由此嶄露頭角。
短片在網上播放量很高。
夏煙也看過,晝短的鏡頭下難得沒有學院派的匠氣,很野生也很讓人共情。
夏煙認識他本人,還是通過蘭思唯。
據說蘭思唯和晝短兩人當初相識的過程,極其有趣。
可以追溯到今年年初,電影資料館重映《冰風暴》的時候。
蘭思唯極喜歡李安的這部片子,看了好多遍,喜歡片中暗暗涌動的那種兇猛又隱忍的美感。
等電影播完,她剛出資料館門口,就聽到一聲「拍得真爛,這姓李的就是個投機分子。」
四周都是剛散場的觀影者,不少人在討論影片情節。
因而蘭思唯下意識以為他在罵李安。
她當時氣不打一出來,看着不遠處穿牛仔衣的長頭髮青年,心想你算哪根蔥?
蘭思唯從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當即上前把晝短臭罵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