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兄弟二人歇息一宿無話,但言黛玉一覺昏沉,待醒來時,已是晨熹微露。
房中分外靜謐,窗前的玉石條盆里水仙正開,嬌嫩的黃花怯怯地抬着頭,楚楚可憐的看着人,那幽幽香氣也似十分的怯懦一般,欲濃還淡,時有時無。
黛玉無情無緒的任視線游移,也不知過了多久,方輕輕轉了身,輕輕的咳了咳,紫鵑便進來了,很是高興地說:「姑娘醒了!這一覺睡的可香甜了!」一面又命人打水來,一面服侍黛玉起身。
黛玉仍有些恍惚,問道:「我竟睡了一夜?如今什麼時辰了?」
紫鵑笑道:「還早呢,如今才不過申時一刻。」
黛玉很是意外,道:「都過了申時了!」
紫鵑笑道:「要依我的心思,姑娘睡到明早也不算多!素日姑娘少眠,欠下多少覺,都補回來還差不多!」
黛玉搖頭嘆道:「世人都是這貪心的毛病改不了!」
紫鵑服侍好黛玉穿衣裳,便將窗屜抽了,將那滿天朝霞露了出來。
黛玉忍不住嘆道:「微風傳曙漏,曉日上春霞!」
紫鵑笑道:「姑娘自昨兒回來就沒吃東西,這會子該餓了吧!」
黛玉轉到外間來,卻見雪雁正端着小托盤進來了。
雪雁因笑道:「姑娘,這是老太太昨晚特囑咐了叫燉給姑娘的燕窩粥,姑娘快趁熱用了!」
黛玉點頭道:「到底是老太太……」說着便在桌旁徐徐坐下,拿起羹匙慢慢的喝起來。
雪雁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黛玉喝粥,忍不住問:「姑娘,皇上皇后對姑娘好不好?」
黛玉慢慢的喝着,搖頭不答。
雪雁臉上的喜色登時沒了,急道:「為什麼呀!姑娘哪裏不好?」
黛玉因停下羹匙,嘆道:「傻丫頭,你急什麼!沒什麼好不好的!」
雪雁嘟嘴道:「我就是不甘心!」
黛玉奇道:「你有什麼不甘心的?」
雪雁脫口道:「不甘心姑娘被人說三道四看扁了!」
紫鵑忙從裏間走了出來道:「雪雁別把那些閒話告訴姑娘,沒的讓姑娘心煩。」
雪雁沉默了一會,便又賭氣般的說道:「要依我說,姑娘才貌雙全,偏做個王妃讓她們看看,省的那起勢利的人瞎說姑娘是沒人……」
紫鵑忙止道:「雪雁!」
雪雁自知說露了嘴,一驚便抿住嘴不說話。
黛玉怔了怔,便看着雪雁笑道:「傻丫頭,她們瞎說什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別瞞着我!」
雪雁遲疑的看着紫鵑,咬着嘴唇不知該講不該講。黛玉便看向紫鵑笑道:「有什麼好瞞的,我倒不知道了。怎麼,連你也不聽我的話了麼!」
紫鵑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憂慮地雙眼漸漸充盈了淚水,哽咽道:「姑娘,先把這碗粥喝了!」
黛玉搖搖頭,笑道:「等你們告訴我了,再吃不遲。」
雪雁不顧紫鵑勸止的眼神,索性道:「今兒姑娘走後,我跟着王嬤嬤做了會子針線,因着琥珀姐姐送了燕窩來,坐着閒話了會子,紫鵑姐姐便叫我送琥珀姐姐,順道帶花樣子給鴛鴦姐姐!到了老太太那裏,老太太因聽聞寶二爺早起不舒服,便要鴛鴦姐姐打發人去瞧瞧。鴛鴦姐姐便又讓琥珀姐姐去瞧,我原本不肯去的,琥珀姐姐定要我陪着,說兩人說說話就到了——」
紫鵑細眉緊鎖,忙上前拉着雪雁道:「別說這些閒話了,姑娘的燕窩還沒吃完呢——」
黛玉依舊淡淡笑道:「紫鵑別打岔!雪雁你且說下去!」
雪雁瞥了紫鵑一眼,便又竹筒倒豆子般道:「到了太太的院子裏,琥珀姐姐便到寶二爺住處,我便在廊下耳房處候着,外頭冷,我原想鑽進去暖和點,卻聽得裏面有人在嘀咕,說什麼連太太都看不上的病秧子,縱到了宮裏也攀不上高枝,還有一人說什麼不就仗着老太太麼,賴在這裏充主子小姐的——」
紫鵑站在一旁急的要哭了,忍不住喝道:「雪雁別混說了!」
黛玉早已聽的煙眉豎起,菱唇緊抿,一雙纖細素手幾乎要將絲帕扭斷,見紫鵑勸阻反倒笑了,直直的看着雪雁道:「繼續說,別瞞我!」
雪雁卻嘟着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