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淞拍了他一下,加上趙含章的勸慰和御醫的湯藥,心頭寬鬆了許多。
但他心頭依舊壓着一塊石頭,他覺得這是他的劫難,若不能想通,那就渡不過,他可能死也不能瞑目。
他從前堅信自己是正確的,但……看着外面世界的變化,洛陽一日比一日的繁華和熱鬧,以及汲淵等人的言辭和諷刺,還有趙瑚的話,他對自己的堅持也心生懷疑。
他抓住趙申的袖子,殷切的問道:「申兒,你說,七叔祖和我,你站哪邊?」
趙申垂眸看他拉住自己袖子的手,就好像他小時候拽着他的袖子一樣,生怕走丟了。
他嘆息一聲,不忍騙他,「阿祖,您想她忠於晉室,您能無愧於祖先,但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三娘落敗,趙氏會萬劫不復,到那時,我等真能無愧於先祖嗎?」
趙淞瞪大了眼睛看孫子,停頓了好久才辯解道:「小皇帝崇拜尊敬她,將來她還政於陛下,必能……」
「阿祖,」趙申打斷他的暢想,沉聲道:「自古,攝政之臣能與新君善始善終的寥寥無幾,您憑甚以為三娘會是其中的例外呢?」
他道:「她如今行事猶如逆水行舟,要麼迎難而上,登高做首,要麼傾覆而亡,您往洛陽城裏走一走,往城外的世界看一看,這樣的治國之略,除了始造之人,誰能接手,誰又敢接手?」
「她已經讓這個天下離不開她!」趙申道:「現在,不止是趙氏離不開她,而是這世上的百姓都離不開她!」
「見過曙光的人再退回去被黑暗重新覆蓋,他們會瘋的,這天下會因為他們的瘋狂更加混亂和黑暗。」趙申低聲道:「先祖們若知道他們死後還背負如此因果,他們真的能瞑目嗎?」
趙淞結舌。
趙淞病了,病得很重,趙含章不得不每天跑一趟趙瑚府邸,和趙申一起侍奉湯藥。
御醫換了兩張方子也不太管用,只是道:「心病還須心藥醫,等老太爺想通了,這病自然就好了,不然,我開的藥都是治標不治本。」
治標那也得治,趙含章讓他全力救人。
因為趙淞生病,汲淵等人以為是被他們氣的,趙含章已經沉着臉表示就用趙銘畫的草圖,他們便不敢再辯駁。
婚服的樣式和顏色就這樣定下了,繡娘們抓緊時間做,弘農公主到洛陽城外時,婚服剛做好,趙含章下衙回家時試穿。
正穿着呢,曾越快步來報:「女郎,有令兵來報,成國的使團和弘農公主一行人已到城外驛站,明日一早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