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的打算是,既然你們不肯找三弟,便由我來找三弟,但爹爹也知道,要找人需要的錢財可多,我們家窮,怕是沒有多餘的錢財。還有就是,含蕊當初服侍了我姨娘一場,又是三弟身邊的人,今後再無人護着她,我不忍心她受莫名之災,我要把她帶走。」
要錢,還要人,龔婧琪與龔婧瑜對視一眼,暗想,可真不要臉,比的就是皮厚。
訛到他頭上來了?如今是雙方都有把柄落在對方手裏,只不過龔遠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以一比二更具殺傷性,妥協還是不妥協?龔素摸着鬍子想了許久,最終覺得為父的尊嚴不容褻瀆,於是道:「你都想清楚了?」
龔妍碧淡淡地道:「想清楚了。」
龔素恨聲道:「那你聽清楚,含蕊那賤人我馬上就把她賣了,你也莫想要從我這裏拿走一個銅子兒你若是要報官找那個孽子,可以你要怎麼鬧都行,我不管這事兒了,都死乾淨了才好」他就不信龔妍碧真敢去鬧
龔妍碧絲毫不見慌張,道:「爹爹息怒,女兒這也是為家裏好。錢什麼的都不提,其實我的意思就是一個,到底骨肉一場,讓三妹收回那些對三弟莫須有的罪名,爹爹也別聽信別人的讒言,說三弟不好,不認他,或者是為難他。畢竟咱們的家事鬧出去對大家都沒好處不是?就像當初,姨娘死了,為了大家好,我們也沒說什麼。」
她賭的就是龔素那種啥都想和稀泥,啥都想掩蓋,生怕拔出蘿蔔帶出泥,從龔二夫人之死牽扯出朱姨娘之死,給幾個嫡子嫡女添麻煩的心思。她看得很清楚,生這件事之前,這些人對他們姐弟倆就沒什麼好臉色,生這事之後,就更不要想這些人能給他們姐弟倆什麼好處或是庇護,既然如此,還不如拉明了說,儘量給龔遠科爭取一點好處。不說能回到龔家,最起碼也要能正大光明地跟她去撫鳴正常生活,不叫龔素等人見到他就喊打喊殺。
傷人的威脅被害的,要被害的忍氣吞聲,要裝作不知道,還要強顏歡笑做一家人,這一個個的如意算盤都打得叮噹響,龔妍碧的心不小。不過話又說回來,當初龔二夫人害死朱姨娘的時候,龔素也是這樣要求龔妍碧姐弟倆,糊裏糊塗就遮掩過去的。這也算一報還一報,龔遠和與明菲借袖子遮掩着,互相在彼此的手心裏畫圈玩,只聽龔素怎麼回答。
龔素憋得厲害,本來龔遠科就算是出現在他面前,他也最多不過是叫人將龔遠科綁回來,悄悄關起來就是了,也不會把事情聲張開。但叫他此刻對龔妍碧低頭,他卻是不肯,於是鐵青着臉,咬牙切齒地瞪着龔妍碧,恨不得撕她的肉吃,可是卻連指責她,罵她的話都找不到說。
龔妍碧淡淡一笑,看向龔婧琪與龔婧瑜,道:「大姐、三妹,咱們家雖然如今已沒什麼體面可言,但到底還有一層薄薄的皮撐着,若是這層皮也被戳破了,噗……」她巧笑嫣然,歡快地道:「你們覺得會怎樣?反正我就是這麼一個胞弟會真心實意地對我好,我也不指望其他人……想必大家的想法也差不多。這事兒一了,從此兩不相欠。」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卻還沒人進來掌燈。黑暗裏,龔素,龔妍碧,龔婧瑜,龔婧琪等人的呼吸聲輕得幾乎聽不見。龔素是拉不下臉,龔妍碧是一邊害怕他們不肯一邊又強作鎮定,龔婧瑜與龔婧琪是不甘心卻又覺得沒其他法子,李姨娘更是沒有說話的立場,每個人的心思都說不出的複雜。
半晌,龔婧瑜突然道:「爹爹你做主好了,我呢,就只記得我就婧琪一個妹妹,遠秩和遠季兩個弟弟。其他人的死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管這閒事。」
龔婧琪也道:「我也一樣。只有一個姐姐,兩個弟弟。」
龔妍碧歡快地一拍手:「那就是了但為了大家好,躲不開的時候還是該打聲招呼,和和氣氣的,休要讓外人看笑話才是。」
龔素吐出一口悶氣,沙啞着嗓子招呼李姨娘:「把含蕊那丫頭給她。」
龔妍碧道:「謝過爹爹,明日一早我們就回撫鳴。」既然相看兩相厭,不如不見不煩。
龔素沒有說話,起身出了門,走到門口的時候,被門檻絆到,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龔遠和離得最近,忙起身去將他扶起來,龔婧琪、龔婧瑜、李姨娘尖叫着衝過去問長問短,龔妍碧站在陰影里,冷冷地看着並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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