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道:「你以為是什麼好事嗎?還是少問根由,明天我不去上課,若是公孫先生問及……你就說我家裏有事吧。」
……
……
第二天清早。
京泓跟陸炳都去上課了,朱浩還坐在榻邊,一襲世子常服加身,看起來錦衣華服,就像待嫁新娘,卻沒有新娘子的忐忑不安,反而帶着一些促狹,等着去見那位京師來的大人物。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王府奉正張佐前來,身後跟着陸松和兩名侍衛。
「哎呀,要麼怎麼說世子一表人才呢?看看……這衣服簡直是為您量身定製,走出去誰敢說不是世子?」
張佐沒有袁宗皋那麼深的城府,但說話的口氣更讓人覺得欠揍。
或許是太監與生俱來的刁鑽刻薄,今日又是太監與太監相會,張佐興奮過頭,居然拿他來開涮。
朱浩道:「張奉正,今天我們到底要去見什麼人?」
張佐裝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回世子的話,今日要去見的乃御馬監張忠張公公,他可是豹房的紅人,世子或許不知豹房為何地,那是……天下精英匯聚之所。」
朱浩真想一口唾沫啐在對方臉上。
就豹房那污穢之地還天下精英匯聚之所,之前怎麼沒覺得張佐如此虛偽?還是怪自己太過「年輕」,之前他觀察張佐跟京鍾寬交流時表現出的謙恭有禮,還以為是個本份人,誰知是這麼個貨色。
權力場上,忠厚老實的人是不存在的!
「世子,該啟程了,若是您有何不明白之處,儘早問,到了地方後不要多說話,即便被人咄咄逼問,也只等咱家替您回話便可。」
……
……
張佐此番帶的人不多,除了朱浩和陸松外,只有少量隨從。
也不是乘坐馬車,而是步行。
到了一處酒肆,連個門匾都沒有,上到二樓正好對着王府方向,另一側還能看到書場的位置,周圍一片開闊地,風景不錯。
張佐安排好座位,讓朱浩坐下來等候,而他和陸松站在一旁。
過了許久,樓下有動靜。
朱浩正要起身,卻被張佐一把按回座位上:「不必驚動世子,陸典仗,照看好世子。」
而後張佐下樓迎接。
過了一會兒,張佐的笑聲傳來,在他引領下,一名身材高大,面色白淨,卻一臉兇相的中年男子順着樓梯上來。
此人穿着身寬鬆的道袍,身後跟着個一身勁裝的護衛……
赫然是林百戶。
見到林百戶,臉色最先變化的是陸松。
陸松眼神閃爍,帶着一絲迴避,不敢跟林百戶對視,而林百戶看過來的目光中明顯帶着震怒。
一個是自己在王府的臥底,另外一個則是朱家安排在王府的內應……卻沒人提前通知說今天王府會找人假扮世子。
「這就是興王世子?」
張忠一來,說話的聲音很大,可惜是公鴨嗓,沙啞刺耳。
張佐雖是王府奉正,地位也算尊崇,但在張忠面前只是個小人物,畢恭畢敬道:「正是。」
朱浩仍舊端坐在那兒。
他現在要進入角色,冒充的是興王唯一的兒子,不需要跟一個太監行見面禮,此時只需端坐在那兒便可。
張忠見朱浩不為所動,甚至連目光都不往自己身上瞄,臉色更顯凶戾,卻在等候半晌後,主動上前,拱手彎腰:「咱家張某,見過興王世子殿下。」
朱浩仍舊沒拿正眼看人,揚着下巴,朗聲道:「免禮吧。」
張忠這才直起身子,目光中有些氣惱,覺得興王世子沒把自己當回事,自尊心受損。
作為一個太監,還是皇帝跟前得勢的太監,最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態度。
陸松趕緊抱拳行禮,沒有說什麼。
張忠瞥了眼陸松,問一旁的林百戶:「這位是……」
「區區扈從而已,不值一提!」張佐恭敬回道。
「行吧,咱家在他處另設一宴,不想有外人在場,世子……請。」
本來是張佐代表興王府,以東道主的身份請張忠吃飯,張忠上來就說明,他要單獨請興王世子赴宴,不許興王府的人隨行。
「這……」
張佐顯得很為難。
張忠瞪了他一眼,問道:「有問題?」
張佐看了看朱浩,若眼前這位真是興王世子,他肯定不會答應,興王就世子一個寶貝疙瘩,出了事沒人能承擔責任。
但若是個假的……
那就怎麼樣都可以,悉聽尊便!
可為了打消張佐的懷疑,他還是要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道:「護衛必須得隨同,王爺出來前一再吩咐,不能讓世子有絲毫損傷,請張公公體諒。」
張忠冷冷地瞥了朱浩一眼,轉身往樓梯口方向去了,輕飄飄留下兩個字:「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