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嘴上強硬,但心裏卻比較虛,說是君王死社稷,但他更多卻是想往哪兒逃才妥當。
當天朱四急忙將閣臣劉春、張璁,以及六部尚書等人全都召進宮中,只談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死守京師,而朱四一上來就明說了,他準備把京城留給身前這些人,而他自己準備南下前往安陸,讓大臣們幫他守住京師。
「……若聖上不在,如何能穩定軍心?請陛下為江山社稷,為黎民百姓,留守京師。」
王時中作為兵部尚書,之前在用兵方面沒給朱四什麼好的建議,卻在勸諫朱四死守京城這件事上堅持立場。
朱四怒不可遏,斥道:「朕聽聞,南京城的城牆都被賊寇直接炸塌了,如此京師城牆也幾乎是不設防的狀態,境況如此兇險居然還讓朕留下死守……連可以倚靠的屏障都沒有,賊寇豈不是輕而易舉就可以殺到朕的面前來?」
王時中急忙道:「陛下,城牆雖堅,卻是死物,不足為憑,關鍵在於人心向背。南京城雖破,但狄夷未有進犯城內,便是忌憚巷戰……賊寇火器雖利,卻不利於近戰,只要他們進城,我方便可充分發揮人數上的優勢,群起攻之,賊寇傷亡巨大,自會潰逃。請陛下相信軍民死戰之心!」
「你!」
朱四氣憤不已,不再跟王時中爭論。
他似乎也想明白了,自己選擇逃走,大臣肯定不同意,跟這些人爭論自己走不走有何意義?
還不如把那些想死守的人留下來,自個兒熘之大吉,這才是上上策。
張璁道:「陛下,若要移駕遷都,當以關中之地為根基,回安陸……只怕難以長久。」
朱四冷冷道:「朕既然離開京城,去哪兒不一樣?朕知道關中有潼關等關隘險阻,但關鍵時候能指望這些關口抵禦賊寇的火炮?南京城牆是怎麼破的?
「哼,朕是不是該說,指望不上你們這些人?如果朱敬道在京師,朕根本不用擔心這些!」
關鍵時候,朱四終於又想起自己的好兄弟朱浩。
張璁聽了很上火。
形勢危急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相信我們,依然記着朱浩那小子的好?那小子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魂湯?
張左從外邊進來,神色緊張:「陛下,賊寇已開始分兵,準備合圍京城,此時再不走的話,只怕……來不及了!」
朱四一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他正要下令移駕遷都,王時中沖了出來,跪在朱四面前,一副死諫的模樣,悽厲地大聲吼道:「陛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臣就算是死,也不能讓陛下於此時離開京師!」
「姓王的,你是要造反嗎?」
朱四本來以為他作為皇帝,對天下臣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可以為所欲為,實際上之前左順門事件中,他也的確做到了肆無忌憚,大臣這幾年看起來對他毫無威脅可言。
誰曾想遇到家國存亡時,眼前的兵部尚書會如此強硬,這是朱四始料未及的,他還想用皇帝的威嚴把王時中嚇退,誰料王時中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張璁心想。
你跑就跑嘛,出城後給我們個通知就行了,非要召見大臣商議,既耽誤時間,又自討沒趣。
這是何苦來哉?
張璁道:「王部堂,現在應該加緊京師防務,於此時計較這些作甚?諸位臣僚也請回去忠於職守,陛下請安排臣等上城牆駐守,臣等絕對不負皇恩。」
這意思是,咱先別在這裏鬧情緒了,先想想怎麼擋住京城外那不可一世的強敵。
朱四指着跪在面前的兵部尚書王時中,目呲欲裂:「將此獠拖下去!兵部尚書之職由閣臣張璁暫代!」
皇帝也怒了。
「陛下……」
一群人想要為王時中說情。
朱四氣勢洶洶地道:「用兵之初,王時中便未做出任何正確的判斷,以至於賊寇一路殺到京師,如今還想反咬一口,說一切都是朕的責任。這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有何資格留在朝堂上?」
「陛下……」
王時中本想拿出大臣死諫的風采,卻突然發現自己要被當替罪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