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微弱的陽光,透過已不存在玻璃的窗戶,灑入室內的時候,穿着深紅色西裝的席勒,坐在單人沙發上看着報紙,面前放着報童早上送來的食物。
而在他的對面,已經幾乎七天沒有合眼的布魯斯,同樣在拿着食物狼吞虎咽。
空間以茶几為分界線一分為二,這一邊的席勒,穿着一塵不染的西裝,扣好了每一粒袖扣,領帶不歪不斜,不緊不慢的翻動着報紙。
而他對面的布魯斯,憔悴的嚇人,自貧民窟回來以後,布魯斯就保留了半長發的造型,但之前和連環殺人犯在盥洗室內的搏鬥打濕了他的頭髮,此時正一縷一縷的貼在額前。
七八天沒有刮鬍子,讓粗硬的胡茬遍佈了他的整個下巴,再配合上他狼吞虎咽的表情,看起來像個十足十的流浪漢。
席勒輕輕合上了報紙,抬起眼皮看像布魯斯,問道:「你還打算在這裏待多久?」
布魯斯停下了咀嚼的動作,他深陷在眉弓之中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席勒,然後說:「待到你給我發邀請函為止。」
「你知道嗎?傲慢說過,你是個犟種。」席勒輕輕搖了搖頭說:「這種偏執的性格,可能會令你滑落深淵,讓你無法理智的判斷,你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樣的情況之下。」
布魯斯只是沉默的看着他,席勒低頭把報紙折好,自顧自的說:「今天早上,在我端過來一盤蔬菜沙拉的時候,你在感覺到驚喜。」
席勒抬起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辦公室,說:「在一個密閉的環境當中,面對一個自己無法反抗的人,標準總是會一降再降,這是典型的斯德哥爾摩情節,越是偏執,就會把你拽得越深。」
布魯斯閉上了眼睛,他低下了頭,然後把頭偏過去,各種各樣的幻覺在他的眼前閃現。
可以說,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已經經過千錘百鍊,他現在恐怕已經如席勒所說的一樣,滑向另一個深淵了。
席勒把疊好的報紙放在了茶几上,報紙的一角越過了茶几中間的分界線,刺向另一半空間的時候,就像一把刀,刺進了布魯斯的身體裏。
「明天晚上9點,宴會就會準時開始,我所有的朋友們都會到場,而今晚11點,我會出去一趟,你應該明白,你是攔不住我的,別做無用功。」
說完,席勒站了起來,轉身走向休息室,布魯斯從嗓子裏擠出了一個氣音,靠在沙發的椅背上,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
他現在憔悴的狀態,和他與連環殺手搏鬥,或者是不眠不休,都沒有關係,席勒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
隨後,布魯斯又將上半身前傾,雙手撐在手肘上,用手捂住了臉。
他又想起來,當初在貧民窟的時候,他也曾與席勒共處一室,當時的情況與現在一般無二。
他早就在課本上看到過,密閉空間會使人更為清楚的感覺到對方身上傳遞的情緒,而當被困在某個密閉空間中不能離開的時候,壓力會成倍增長。
巨大的壓力配合無法反抗的處境,會激發人體的自我保護系統,既然改變不了對方,那就改變自己,人的思維會自動降低自己的標準,來配合對方,以換取短時間內的舒適。
席勒剛剛的那幾句話,讓布魯斯已經被逼到邊緣的心防幾進崩潰。
因為今天早上,在他看到席勒端進來了兩盤非常純粹的蔬菜沙拉的時候,他簡直快要喜極而泣了。
布魯斯的理智在告訴他,這其實根本就不正常,但是很多時候,理智對於普通人來說尚不適用,指望他能控制住一個精神病人,就更不切實際了。
布魯斯就這樣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身後的落地窗光影變換,一個又一個的布魯斯出現在他的身旁。
有的站在窗前,給了想要翻進來的連環殺手一拳,有的彎腰下去,把被擊倒的連環殺手拖出房門,還有的半跪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
無數的人影在房間中來來往往,而只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身影,端着酒杯,站在房間角落的門前,靜靜的看着這一切,那是席勒。
布魯斯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轉過頭,透過無數空間和時間的碎片,看到了席勒的眼睛。
「啪」的一聲,他面前的幻覺被擊潰,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