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嬌,又張狂。
九哥有些不高興了,大眼滴溜溜地看着七娘子,咬着唇不說話。
二太太看在眼裏,微笑起來,對九哥張開手,「來,九哥,到二嬸這裏來,二嬸疼你。」
所幸九哥不曾過去,也沒有搭理二太太的話頭,二太太只好對七娘子招手,「九哥,二嬸認錯了你,是二嬸的不是,看,給你帶了好東西。」
大太太再也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來。
七娘子也露出笑容,走到二太太面前行禮。「七娘子見過二嬸。」
二太太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從腰間掏出一塊羊脂白玉雙魚佩遞給七娘子,「二嬸的見面禮。」
二太太和大太太之間如何,暫且不說,但對她卻有恩,知道她沒有好衣服,特地勻了幾件過來。七娘子垂眸一笑,接過了玉佩,「謝過二嬸。」
九哥也站在大太太身邊招呼,「九哥見過二嬸。」卻不到二太太身邊。
大太太一擺手,「你們姐弟出去玩吧,今天下午就不要上學了,難得二太太過來。」她的話有一絲譏諷,二太太卻像是沒有聽到,只是安詳地坐着,微笑着。
說是出去玩,其實,也只是從西次間移到了東稍間,這才是大太太平常起居的地方,東次間的那張床,是九哥睡的。
東次間和東稍間就隔了一扇碧紗櫥,九哥有什麼動靜,大太太立刻就能知道。——東稍間的擺設,甚至還要比東次間簡樸一些。
七娘子這才知道什麼叫做掌上明珠。
九哥一開始不搭理七娘子,只是在窗邊暖閣上玩積木,到底年紀小,一下就不怕生了,湊到七娘子面前左看右看,又邀請她,「來與我一道搭積木?」
七娘子看了看侍候在邊上的小丫鬟,九哥就介紹,「這是小雪,娘讓她侍候我。」
小雪圓頭圓腦,不漂亮,卻很可愛,對七娘子行了個禮,才說,「七娘子就陪九少爺玩一會吧,姐姐們都不在,他悶得很。」
七娘子只好拿起積木和九哥一起搭,不免有些好奇,「你下午如何不去上學?」
九哥沉默下來,七娘子也不說話了,她這才聽到了輕微細小的腳步聲,沒過多久,立春捧着一盤櫻桃進來,笑着把它交給了小雪,「二太太帶來的稀罕物事。」
她望着頭碰頭玩積木的雙子姐弟,眼中滿是笑意,「看起來真是分不出誰是九哥,誰是七娘子。」
九哥忽然對七娘子眨眨眼,抬起頭模仿着七娘子的語調,柔柔地說,「立春姐姐,我是七娘子。」
七娘子再也忍耐不住,連聲大笑起來。
立春也笑得前仰後合,小雪一邊擺櫻桃一邊笑,不提防就把一碟子櫻桃都灑在地上。
她嚇白了臉:才開春,櫻桃是很金貴的。
立春臉上卻閃過了一絲放鬆。
「怎麼這麼不小心?」她一邊埋怨,一邊彎腰和小雪一起撿櫻桃。
小雪結結巴巴地說,「姐姐,我……我無心的……」
「算啦,」立春沒好氣地說,「洗乾淨,捧下去散給小丫鬟們吃吧。」
小雪諾諾連聲,和立春一起出了東稍間。屋內一下靜了下來,七娘子看着立春的背影,若有所思。
「每次二嬸來,我就到東稍間玩。」九哥似有意似無意,輕聲念叨。
七娘子手一歪,積木就倒了,九哥立刻大聲叫七娘子賠他搭出的小車。
七娘子只好連聲賠罪,笑着撿起了花花綠綠的積木,「我給你搭座房子吧?」
九哥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她,又偏了偏頭,才慎重地說,「好。」
七娘子於是低頭搭積木。
九哥手裏把玩着一塊綠色的長方體,猶豫了半天,才輕聲問,「九姨娘埋在哪裏?」
七娘子愣了愣,才聽清了九哥的問題,一時百感交集。
到底是血濃於水,骨肉相連。
「說是會葬到家山後頭。」她的聲音輕得就像是耳語,「就在前山老七房王姨娘旁邊,王姨娘下葬的時候我去過,地兒,倒是挺靠前的。」九姨娘的靈柩已經上路往寶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