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請問你現在是何官職?」
張元德被問住了,「唐大人,小弟沒有官職在身,再說了,我爹是英國公,我還要什麼官職啊!」
言下之意,少國公,就是最好的身份!
唐毅搖搖頭,而後朗聲說道:「本朝以禮法治國,你沒有官身,就是白丁,馬車只准用黑油,齊頭平頂,皁縵,禁用雲頭,你回頭看看,自己的馬車是不是越制了?」
還有這麼一說?
張元德隱約知道一些,可眼下不是國初了,自從成化以來,風氣開放,很多規定都形同虛設。
比如商人不許穿綢緞,現在哪個富商還守這種規矩,就連對女人的禮法束縛都輕了很多,三十年前,女人改嫁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如今呢,甚至有些開通的婆家人,鼓勵媳婦改嫁,總不能耽誤人家一輩子吧!
心學盛行,對於傳統禮教的衝擊,是無處不在的。
當然了,作為社會的上層,官員還是要守規矩的。
張元德眨眨眼,他見唐毅的語氣不是很嚴厲,轉念一想,也明白了他的用意,新官上任三把火,輕輕把自己放過,不好交代,多半是拿着馬車說事,要找回一點面子。
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個面子。
「唐大人,實在是疏忽了,這馬車是我爹的,時間緊迫,借來坐一坐,若是大人覺得不妥當,我願意受罰,一百兩?還是二百兩?」
唐毅笑容可掬,繞着馬車轉了三圈,仔仔細細,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個遍。
「好啊,這架馬車真是英國公,他老人家的?」
「沒錯,就是我爹的!」張元德痛痛快快答應。
「英國公他老人家可曾坐過?」
張元德不假思索,他總覺得,只要把事情推到老爹頭上,別說唐毅,就算是嚴閣老也不能為難老爹。
「當然,這是我爹最喜歡的馬車。」
唐毅點了點頭,突然之間,他的眉頭立起,變得格外嚴肅,身形都挺拔了許多,他仰起頭,環視了一圈。一改剛剛慢聲細語的姿態,變得疾言厲色!
「鄉親們,張元德所說,你們都聽見了,本官希望大傢伙給我做個證明!這架馬車是英國公張溶的!」
百姓們不明所以,只是紛紛點頭,「大人,小的們願意給大人作證!」
「我們都聽見了,他說這是他爹的!」
大家七嘴八舌頭,唐毅含笑點頭,「太祖當年曾經定下規矩,凡是車架,不許用丹漆,不得用龍鳳紋飾,而且,太祖爺還規定,武將官員其五府管事,內外鎮守、守備及公、侯、伯、都督等,不問老少,皆不得乘轎,違例乘轎及擅用八人者,奏聞。蓋自太祖不欲勛臣廢騎射,雖上公,出必乘馬……」唐毅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而後總結道:「英國公張溶,身為武將勛貴,世受皇恩,理應恪遵祖訓,不能胡作非為。其一,他的身份外出不得乘車轎,即便身體不適,必須乘坐馬車,也不能用朱紅油漆,金裝五彩,龍鳳紋飾的馬車,這就是僭越!」
唐毅將事情定性之後,衝着張元德爽朗一笑,「少國公,念在你年幼無知,本官不會怪罪,有道是子不教父之過。本官這就帶着馬車,去貴府見見令尊。你要是願意,不妨先回去,把事情和令尊說一說。」
張元德臉色大變,「唐大人,你不是開玩笑嗎?」
「本官身為順天府丞,執掌京畿治安,豈會信口雌黃!」唐毅沉着臉道。
「你,你竟敢欺負到我們家的頭上?」張元德怒目橫眉,小白臉都成了山里紅,氣得鼓鼓的!
「哈哈哈,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區區的英國公!」唐毅大笑道:「我現在去找英國公,當面鑼對面鼓,把事情說清楚了,對大家都有好處。若是不願意,本官也懶得去你們家,直接就上本彈劾,讓朝廷治你爹僭越之罪!」
張元德臉都綠了,他倒是只是個仰仗老爹的紈絝,唐毅一旦玩真的,他是一點反抗的本錢都沒有,只能狼狽逃竄,帶着狗腿子,跌跌撞撞,往家裏跑。
唐毅什麼身份,人家可是做過封疆大吏的人物,沒事和張元德一個紈絝子弟鬧,把他踩碎了都丟人。
要斗就斗有稜有角的,要殺雞駭猴,就殺一隻肥的。
英國公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