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拳頭緊緊攥着,骨節發出咯咯響聲,只怕面對着人人敬畏的嚴世藩,他也沒有緊張成這個樣子,只怕一張嘴,心都能跳出來。
王忬緩緩起身,繞着唐毅轉了兩圈,突然笑道:「還叫舅舅嗎?該改口了!」
「啊!您老答應了!」唐毅興奮地大吼,忙躬身施禮。
王忬呵呵一笑,「老夫答應了沒錯,不過悅影那丫頭最聽她娘的。她娘可是個狠角色,要是發火了,比母老虎還厲害,你要想娶到媳婦,還要過那一關才成!」
唐毅一陣無語,心說有你這麼說妻子的嗎!不過他可沒膽子得罪新科岳父,忙恭順地笑道:「小婿一定努力,贏得岳母大人的青睞!」
正在唐毅拍着胸膛立軍令狀,楊安匆匆跑來,說道:「老大人,知府馬寧遠求見。」
「馬寧遠?他來幹什麼?」
王忬一愣,隨即點頭說道:「叫他過來。」
沒有多大一會兒,匆忙的腳步聲響起,馬寧遠三步兩步到了王忬的面前,撩袍跪在了地上。
「督公,卑職恭賀督公康復,願督公身強體健,官運亨通。」
王忬微微一笑,「馬大人,東南總督已經換了張經張大人,老夫和你同朝為官,不要這麼客氣,快平身吧。」
馬寧遠從地上起來,撣了撣塵土,不好意思說道:「按理說下官該早早來給督公問安,一直都沒有來,還請督公不要怪罪。
「國事為重,老夫有什麼好怪罪的。馬大人,你來怕是有事吧?」
「督公聖明!」馬寧遠猶豫了半晌,說道:「督公,卑職開門見山,您老不能讓張大人繼續查下去了。」
王忬一聽,頓時臉色就陰沉下來,不由得冷笑道:「馬大人,你要為通倭之人說情嗎?」馬寧遠一驚,他這才想起來,王忬就是苦主,他被害得險些喪命,張經也是打着給王忬報仇的旗號,到處調查。
掙扎了一會兒,馬寧遠猛地跪倒,砰砰磕頭!
「督公,卑職一片赤誠可鑑日月,絕沒有放任罪魁禍首的想法。只是……只是案子不是張大人和李大人的那種查法。」
「他們怎麼不對了?」王忬提高了聲調,透着不悅。
「啟稟大人,他們以應家和吳家為切入,順藤摸瓜,只要牽涉進去的就嚴厲調查,絕不放過。東南的士紳,商人,還有朝廷的官吏,本就是同氣連枝,過從甚密,按照這個做法下去,只怕朝廷人人自危,地方人人自危,最後就是天下大亂,只能便宜了倭寇。還請督公明鑑啊!」
馬寧遠痛心疾首說道:「督公,剛剛陸有亨大人也去找了李中丞,一口氣就抓了杭州,紹興,寧波等處的佐貳官十餘名,照着這個勢頭下去,要不了多久,浙江就沒有當官之人了,卑職人微言輕,放眼東南,唯有督公能解救大家了,卑職替所有人拜求督公!」
說着,馬寧遠一頭碰在地上,趴着不起來。
哦,王忬長長出了口氣,臉上露出猶疑的神色,
他當然希望能狠查案子,不光是出口氣,也是為了官場能恢復清明,吏治好了,抗倭才有希望。聽馬寧遠一說,還沒弄出個結果,竟然把官場都攪得大亂,這就得不償失了。
王忬猶豫了半晌,嘆道:「馬知府,非是老夫不願意幫忙,只是我如今已經不是總督,論起輩分資歷,又遠遠沒法和張部堂相比,部堂大人為官多年,經驗豐富,你要相信他會處理好的。」
馬寧遠張張嘴,還要說話,王忬懶懶地擺擺手,「老夫累了,你退下吧。」馬寧遠只能垂着頭,離開了總督府。
他剛走,王忬把唐毅叫過來,正商量着怎麼辦,突然又有人趕來,這一次來的正是盧鏜。
一見唐毅和王忬連忙施禮,格外親切,盧鏜憑藉戰功赫赫,已經升到了總兵的高位。
「呵呵,沙洲一戰之後,還以為唐大人要去京城享福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回到東南,俺盧鏜可盼着和唐大人並肩作戰,殺倭寇一個落花流水。」
唐毅笑道:「盧將軍忠勇過人,家父這次來到東南,還要靠盧將軍多多支持。」
「沒說的。」盧鏜笑了笑,隨即臉色又垮了下來,嘆口氣,欲言又止。王忬笑道:「盧總兵,莫不是有礙口的話?要不要老夫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