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侍太監,但品級很低,對於申時行這樣皇帝倚重的心腹大臣不敢有所怠慢,悄悄看了一下附近,才回答道:「不瞞老先生,今天可把雜家給嚇死了,雜家還從來沒見過萬歲爺發那麼大的脾氣。還有那張卓行也是倒霉,本來平時非常適合萬歲爺口味的烏參茶,萬歲爺非說太燙,摔了杯子不說,還把那張卓行杖了五十,去了半條命。幸好今天不是雜家伺候萬歲爺茶水……呃!壞了,張卓行不在,那活兒可是要輪到雜家了!這可怎個辦……」
申時行皺了下眉頭,雖然心中早有猜測,但還是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還在那神神叨叨、喋喋不休的許福:「許公公,萬歲爺為什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呃!這個雜家可不敢妄議,萬歲爺只是閱着閱着奏疏,突然大罵了幾句,就發起火來。」許福悄聲說道。
申時行點了點頭,他現在心中有數了,看來皇上是被那些請求冊立太子的事情給煩着了。心中不由得一嘆,按照日程計算,內閣擬票和沈鯉等人反對鄭承憲恤典的奏疏應該剛到司禮監,皇上至少也要到明天或者後天才能看到,那恐怕又得讓皇上發一次火吧。
來到文華殿,申時行稽首跪拜施禮後,嘴裏說道:「不知陛下急招臣來,有何吩咐?」
「申時行,你可知罪?」龍案後的朱翊鈞並沒有讓申時行平身,而是突然責問道。
申時行跪着拱了下手:「臣惶恐,不知陛下所指。」
「你惶恐?那朕來告訴你,這本奏疏你可認得?」朱翊鈞拿起龍案上的那本奏疏,擲到申時行的面前。
申時行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無辜的說道:「這本《請冊立東宮以重國本》疏正是微臣所上,難道陛下同意了,要發往內閣擬票嗎?皇上英明,早立國本,社稷之福!臣回去後就會同內閣擬票,通知禮部準備相關事宜!」
「你……」朱翊鈞指着申時行,有心發火,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何況對方又是內閣首輔,弘股之臣,最後只好甩了一下袖子,大聲說道:「朕何時說過要立儲了?朕不是有過詔諭,元子羸弱,暫不立儲嗎?」
「那皇上把這奏疏給臣是何意?臣是內閣首輔,凡是皇上發往臣的奏疏,都是要臣擬票的啊!」申時行垂着頭,手捧着奏疏,裝糊塗道。
朱翊鈞對於申時行的辯解有些哭笑不得,卻也降了些許火氣。他走下御座,來到申時行跟前,一把搶過申時行手中的奏疏,哼了一聲,然後重新走回了御座。
「好你個申時行,學會跟朕胡攪蠻纏了,朕都險些被你氣糊塗了!朕問你,既然這奏疏是你所上,那你可知罪?」朱翊鈞坐下來後,舊話重提。
「臣惶恐……」
「行了,你不用狡辯!」朱翊鈞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申時行,問道:「朕問你,為何你的奏疏上了之後,其他人就跟在後面接二連三的上了幾十本?並且全是反對朕冊封鄭氏和要求朕冊立東宮的!好似朕不冊立東宮,不冊封王氏,朕就是無道昏君一樣!」
「臣惶恐!」
「你……」朱翊鈞火氣再冒,指着申時行的鼻子說道:「你除了這一句,還會說其他的嗎?」
「臣惶恐!」
「你……好、好、好!」朱翊鈞努力平息一下火氣,伸手接過旁邊太監許福手中端着的茶杯,揭開杯蓋喝了一口。
「噗!」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許福嚇得魂不附體,撲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這……這茶,已經……已經不燙了……」
「狗才,怎麼做事的?太涼了,給朕重換一杯。」
「是、是!奴婢這就去、這就去!」許福偷偷拭了一下額頭,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是哪個……說在皇上身邊就是紅人啊?爺們抽他倆大嘴巴子!伴君如伴虎,古人誠不欺雜家啊!
「申時行,你說,這些人是不是你唆使他們給朕上的奏疏?」朱翊鈞的目光再次注意到申時行身上來,厲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