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猛獸,楊一清雖也大略知道京城動態,但畢竟不是身臨其境,這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卻是沒有的。此時此刻,李東陽沉默片刻,便苦笑說道:「張西麓此人精明強幹,卻又能屈能伸,能忍能斷,如今再加上皇上信賴……他現在是三五天一個條陳,聞者無不膽戰心驚,偏偏下頭一幫人搖旗吶喊,要辯駁少人能敵得過,我又不可能親身上陣!就連林俊和他此前大吵了一架,最後還是敗下陣來。」
「林大炮竟然輸了?」
楊一清頓時大為意外,見李東陽苦笑點頭,明白這確實是事實,他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張彩他是認得的,不但認得,當初因為徐勛的關係,甚至探討過不少從軍略到政務上的事,一向覺得這是難得的人才,只是此前時運不濟。而林俊這南都四君子之中那一尊最年輕也是最犀利的大炮他也並不陌生,畢竟林俊成名更早。如今林大炮敗給了張西麓,這代表着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平北侯就不曾說過什麼?須知張西麓可是變換門庭!」
說到徐勛,李東陽頓時臉色發青:「平北侯?呵呵,再過兩天,他就該是興國公了!他早早放話說,說什麼這幾年來南征北戰渾身是傷,要隱退個一年半載,如今不見外客專心在家陪着媳婦孩子!」說到這裏,李東陽簡直有些咬牙切齒。想當初徐勛逼着他定下城下之盟,迫使他答應讓楊一清繼任首輔的時候,怎麼沒見這麼雲淡風輕?偏偏現如今,他即便把楊廷和一塊弄了回來,那曾經的交易也不敢廢黜不作數。
不說他和楊一清多少年交情,絕不想鬧僵了。就說徐勛那狠辣個性,他若是食言,那小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既如此,西涯你讓馬車直接到武安侯胡同的興安侯府,我直接去見他。」
此前有過林瀚張敷華林俊的舊例,楊一清此次人尚未到京城,這宅子小皇帝就已經大筆一揮給賜下了,卻是不太吉利。因為這宅子的原主人原內閣次輔劉宇,現如今坐除名回鄉,卻是早已淒悽慘慘戚戚離開了京城。就連本要應今科會試的兒子劉仁,也是一併受到了牽累,從前那些劣跡被人翻了出來,革了功名和父親一塊被趕了出京城。如今劉府換成了楊府,甚至不少屋子連家具都沒換,只是三間五架的正門重新整修了一遍,看上去更加氣派。
然而,品出苗頭預備好好奉承一下這位如今的新次輔,將來極可能升任首輔的楊邃庵公的文武官員們,大熱天在小時雍坊武功胡同裏頭等得汗流浹背,最後等來的卻只有楊一清的車馬行李,甚至連此前有人報信說的楊一清和李東陽同車而行,那輛車也沒見着,傳聞中楊一清要帶來的那位學生也同樣不見蹤影。直到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打聽,這才獲知了事情始末——楊一清上徐家拜訪去了!…。
興安侯府的大門已經關了好些天,雖偶爾也有人能沖開阻礙進去,但絕不是尋常想要巴結攀高枝的人能夠企及的。於是,瞧見那輛尋常馬車停在侯府大門口,繼而便被人從西角門接了進去,一時間不禁有人議論紛紛,眼熱的不在少數。可當打探得知來者是誰,苦苦在外頭等着機會的人就偃旗息鼓了。
竟是李東陽和楊一清聯袂來見!堂堂內閣首輔和次輔也只能走西角門,這徐家的門檻實在是高得沒邊了!
「對不住對不住,皇上剛從後門走,再說這前門我好一陣子沒開了,只能拿二位當個靶子,絕了某些人的念想。」出現在李東陽和楊一清面前的徐勛手上抱着自家的寶貝閨女,見李東陽和楊一清險些沒看直了眼睛,他這才微微笑道,「內子今早剛診出又有了喜,如今需得仔細養着,未免顧不過瓊華,我橫豎閒着也是閒着,就抱着孩子四處轉轉。沒事,瓊華乖得很。」
徐勛家裏的寶貝閨女是小皇帝親自給起的小字,且是以宮中瓊華島而來,這是人盡皆知的,因而徐勛寵孩子不足為奇,可堂堂就要晉封公爵的平北侯,竟是和奶媽一樣抱着孩子,這實在讓他們沒法接受。輕輕咳嗽了一聲之後,楊一清便給了身側的夏言一個眼色。
「學生拜見侯爺。」
「嗯?」徐勛一眯眼睛就認出了夏言,當即笑道,「原來是夏公瑾,聽說你在邃庵公幕府參贊,多有建言,後來又拜在了邃庵公門下?好好,我當初沒看錯人,你起來!」他邊說邊笑着拿捏着徐寧的手輕輕揮了揮,「瓊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