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艱難,千央萬求。
走的那一天呢?
離職那一日——
賀繼威「謝醫生,你還是決定要結束這份工作。」
「是的。」
「合同之外,畢竟還有人情。你一直對賀予很好,有時候甚至會為了他和我爭吵……」
「換成任何一個人,我都是一樣的態度。因為這是我拿了錢就該做的事情。」
「但是賀予已經對你有依賴心理了,這一點你應該知道。」
「我從一開始就和賀總說過,長期的陪伴式治療會對病人造成這種影響。這其實都是我們意料之中的事。」
賀繼威「謝醫生,你對他而言是不一樣的……」
謝清呈「可他對我而言,和所有的病人都是一樣的。」
「沒有任何區別。」
談話還沒結束。
賀繼威說「謝清呈,你如果執意要走,我也無法強留,但合同就算提前解約,我們原本約定的是十年。有些報酬,我答應你的,就不能全部兌現了。」
謝清呈「沒事,我不在乎。」
都說到了這份上,賀繼威也算是明白了再和謝清呈講什麼都沒用了。
他的留言在沉默了很久之後,變成了「……那你想想怎麼和他說吧,你走的太突然,總得想辦法讓他儘快接受。」
謝清呈回的倒是乾脆「如果賀總您沒有異議,我打算和他說合同原本的期限就是七年,這樣他心裏會舒服點。但也需要你們的配合。」
「……」
「謝清呈,這件事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秦慈岩的事給你的打擊就這麼大,你就一定要做的這麼絕嗎?」
「賀總,沒有什麼絕不絕的,這就是一份工作。」
「我不可能,也從來沒有帶上過更多的感情。」
「我必須離職。」
「不能等合同期滿?」
「不能。」
「……謝清呈,你這個人的心,真是比我想像得還要冷。」
「那是對他最善意的謊言。」
窗外的城市燈輝閃閃爍爍,巨幅廣告牌不斷變幻,映照在賀予客廳的光芒流淌着,像粼粼水波,沖刷過投射在牆上的數萬條信息。
流水帶走了鉛華,賀予好像今天才看清謝清呈的臉。
他對他的耐心,平等,接納,都是假的。
是照本宣科,是虛與委蛇,是紙上談兵,哄他騙他的。
就連離別時說的合同期限,都並非真實。
那時候他還真的信了。
信了謝清呈是時間到了,所以決意離開。
原來真相竟是這樣麼……
十年。
原本謝清呈該陪着他,一直到他高中畢業。
但是出了秦慈岩的事情之後,謝清呈寧願削減報酬,都要毅然決然地離開自己。
他是有多怕?
他夥同了賀繼威一起欺騙自己,卻還能這樣淡定自若,言之鑿鑿地講着大道理,告訴自己這是一段關係正常的別離。
道理全是謝清呈的,而他就像一個不懂事的,無理取鬧的丑角。
太傻了……
都是假的。
假的!!
謝清呈那些曾經支持着他,在他病發的痛苦中,給予他力量,讓他掙扎着守護住內心的話,確實只是一個心理醫生對病人說的場面話。
就好像一個外科醫生對癌症晚期的病人說「你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希望。」
其實醫生心裏早知道沒有希望了。
又好像警察在勸想要輕生的年輕人「你不難看啊!你怎麼會這樣想?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總會有喜歡你的人,快下來吧,把手給我!」
可是那警察是真的看不到輕生男孩醜陋的面目,肥痴的身軀嗎?
那也只是最虛無的安慰而已。
謝清呈的醫療理念,那種引導着他走向社會的理念,曾經給與了他十年的內心支持,哪怕謝清呈最後選擇了離開,賀予也沒有對他心懷怨恨。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