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是賈家兩府輩分最長者,也是地位最尊者。
一品榮國夫人。
所以,整個寧榮兩府,乃至整個賈族,沒有人敢於違逆賈母的意思。
換句話說,若把賈府比作一座等級森嚴的堡壘,那麼賈母,便是坐在最頂端的那個人。
如今她老人家早已榮養,就住在榮國府西邊的榮慶堂內,整日含飴弄孫,日子十分清閒。
因為老人家喜歡熱鬧,又養了一眾孫子孫女在身邊,以致於整個榮慶堂,終年比別處更熱鬧,也更有活力一些。
但是近一年以來,這座熱鬧的榮慶堂,歡聲笑語突然減少了許多。
原因很簡單,因為老太太最疼愛的小女兒染了重疾,一直沒有好轉。
偏偏老太太又與女兒相隔千里,便是連見個面也不得,以致於老人家每每念之,無不傷感流淚。
而一旦賈母心情不好,滿府的人,都必須小心對待。
賈璉二人過來的時候,榮慶堂內已經有了不少人,但是不論主子還是奴僕丫鬟們,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亂喘。
「老太太……」
賈政和賈璉一起上前請了安,賈璉自是自覺站到一邊去。
僕婦們抬了椅子過來,賈政剛要坐下,瞥見賈母一言不發,想了想,並沒有坐下去,而是原地站着。
他這邊不落座,一旁除了邢夫人之外,所有的人也都不敢坐,場面一時更加靜謐。
賈政還是很聰明的,大概猜到賈母這莫名的氣是朝着他發的,因此率先打破平靜,躬身道:「老太太,敏兒妹妹沒了,老太太傷心自是難免,只是您也該節哀,保重身體才是。」
安靜的場面突然有人說話,自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賈母也不例外。
只是她瞧了賈政一眼,卻冷冰冰的道:「原來你是和我說話?」
賈政嚇得脖子一低,不敢直視。
既開了口,賈母便沒有顧忌:「你還知道她是你妹妹?當初她病重的時候,我叫你們去南邊看看她,不是這個說朝中有事,脫不開身,就是那個說身子不爽利。
你們好的很啊!如今她終於死了,你倒來勸我來了?
我倒是有心保重身體,只是我平生作孽太多,以致於老天爺要讓你妹妹來幫我償還!
可憐你妹妹,臨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我們一面,身邊連個血脈至親的人都沒有……」
一番話,故是說的賈政羞愧難當,賈母自己,卻也已經老淚縱橫。
這一下,連邢夫人也不敢再端坐着,忙起身,與王夫人等一起出言寬慰。
賈璉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賈母為何這般動氣。
倒也是,賈敏病了這麼長的時間,賈府就只派了幾波奴僕前去探望過,主子少爺們一個也沒去。
別人倒也罷了,不是身份不夠,就是與賈敏也不熟。在賈母心裏,賈敏病重的時候,最希望的,應該就是能夠看見母親和兩個親哥哥了吧?
但是賈母已經七十了,自是經不得車船之苦,所以,她才希望賈政或者賈赦代她前去探望賈敏。
很顯然,賈政和賈赦兩個人都沒去。
其實賈政倒還說的過去,畢竟是朝廷命官,從四品的工部員外郎,在工部也算是很重要的職位了,一般情況下,自然不能離京。
也就是說,賈母更氣的,應該是另一個……
「大老爺到了。」
果然,一聽到通傳,賈母的哭聲頓時收了一些,面上的冷色,似乎也更濃烈了。
「兒子見過老太太……」
賈赦剛進屋,就察覺氣氛不對。
但他還是晃悠悠的走上前來。
賈政瞥了他一眼,十分雀躍的給他讓了身位,往後站了站。
原以為賈赦會如他一般被賈母好一頓罵,但是罕異的是,賈母似乎連罵都懶得罵賈赦了。
待丫鬟給她擦乾了眼淚之後,只見她老人家身子微微坐正,道:「你們都來了正好,正有一件事與你們商議。」
「如今你們妹妹沒了,只留下了你們外甥女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