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以為旁人都是傻子。」女尼冷冷道。
「其實我很介意的是那句話……」錢逸群頓了頓,「你說,我若是動你師父一根汗毛,你死也不放過我……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女尼認真道,突然又笑了,「不過你想傷我師父,怕是難啊!」
——你這是自己作死啊!我何止動了他的汗毛……
「白眉老妖從洞天出來,傷得不重麼?」錢逸群突然問道。
女尼頓時滿臉驚恐。
——這人剛才一直在牆後,怎麼看到師尊的臉面?師尊對自己受傷忌諱甚深,自己也只是因為床上服侍才感覺出蛛絲馬跡……
「你是天師府的人!」女尼驚叫道。
「不是。」錢逸群搖了搖頭,草木之心發動,肝炁一漲一收,射出了手中的木筷。
女尼驚恐之中揮手格擋,木筷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入了她的眉心,破骨入腦。
——做人要謙遜些,真心討厭你這種把人吃得死死的模樣啊!
錢逸群搖了搖頭,大步往外走去,順手關上了門。
等他走到樓下,方才想起自己在殺女尼的時候沒來得及考慮「能否不殺」的問題。不過這女尼心機深沉,手段毒辣,是心狠手辣的典型,也算得上是死有餘辜。
這個問題只是極其短暫的在錢逸群腦中轉了一轉,轉而變成了上哪裏找人划船去小金山呢?
……
小金山是一個湖心島,在原本就以「瘦」為名的湖中,更顯得嬌小玲瓏。
山陝豪商並不是沒文化的爆發戶,相反,他們之中頗有子弟在朝,甚至入閣為相。
譬如萬曆朝的首輔小張相公張四維,便是山西鹽商之子,家裏是蒲州巨賈。他舅舅王崇古也官居兵部尚書、陝西總督,是晉商在朝中的代言人。
論說起來,大明自萬曆之後所謂的黨爭,多是邊商與內商之間的爭鬥。常有人感慨大明奢靡,祖宗規矩盡廢,連商人都穿起了綾羅綢緞……等看清楚這些商人手中掌控着內閣輔臣、六部堂官、科廊御史,也就沒有絲毫值得大驚小怪的地方了。
這些人所選中的地方,所造的園林,放在後世都是四A以上的旅遊景區,無不代表一時的文明璀璨。
家廟雖然不像自家人住的別墅莊園,卻也是主人家踏青散步,遊冶陶情的地方。風景好不說,交通也必然方便。王家本就有別院在瘦西湖邊上,從自家碼頭就能去小金山禮拜,簡直將瘦西湖當作了自家池塘。
錢逸群在湖邊連問了幾戶水上人家,無不搖頭擺手,表示掙不上這銀子。
尋常人家哪裏敢盜用王氏的私家碼頭?
就在錢逸群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又見到了一個熟人。
那人出現在瘦西湖倒是應景得很,因為這裏本就是揚州最大的銷金窟,整個玉珠坊里都是秦樓楚館,煙柳繁華。
實際上,若是此處見不到這位公子,那才是值得奇怪的事。
這位公子便是有點金之術的鄭翰學鄭公子。
錢逸群眼看鄭公子進了一間青樓,見他周轉自如,呼朋引伴,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看他這副模樣,錢逸群不由心中一喜: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何不讓鄭翰學想想辦法?
錢逸群撤了易容陣,跟着進了那間青樓,十分低調地要了一間雅間,也不要女郎服侍,只讓鴇母去請鄭公子過來。
「只消說媚幽齋中人有請,他必然來的。」錢逸群見鴇母遲疑,扔出一塊銀角子。
鴇母接了銀子,眼兒眯成了一條縫:「自然自然,公子一看就是清貴人家,肯定與鄭公子友善。」
錢逸群十分享受這種揮金如土的快感,渾身舒泰。突然又想起了山中清苦,心中暗自警覺:難怪都說紅塵煉心,不小心便陷入物慾之中了。不過師父又說滅欲之欲乃是大欲,貌似也不該刻意約束……算了,參禪問道這種事不是我的專長,留給隨風那類人去吧。
鄭翰學過完年便要與錢逸群北上,一出了初五便與過往友人夜夜笙歌,算是做個了結。不同於過往沉迷女色聲樂,現在的鄭公子更多了應酬的味道,也算是為自己未來的人脈鋪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