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錢逸群聲調平平,道:「你個欺師滅祖的死丫頭,我們玄門子弟,古個毛佛!」
「嗚嗚……」顧媚娘摸着額頭,終於忍不住壓抑地哭了起來。
錢逸群知道她輸了選賽,一直憋在心裏,就是給她個機會發泄出來。
顧媚娘也是不負所望,越哭越響,哭到最後竟引來了不少人圍觀,直哭得梨花帶雨,千迴百轉,如同唱歌一般。
李香君聽到顧媚娘的哭聲,卻興起了一股艷羨。
她的心一直被什麼包裹了似的。
喜,不能放聲大笑。
怒,不能破口大罵。
哀,不能縱情一哭。
樂,不能笑而露齒。
……
「媽媽,其實我不是很想做這個樓主。」李香君低聲對身邊的李貞麗道。
李貞麗撫了撫香君的背,道:「天不遂人願,你我來到這世上,總得做自己該做的事。這便是天命。」
李香君投眼後院,問道:「我就不能跟道長老師學麼?」
「他呀,」李貞麗嘆了口氣,「若說他能教出雄霸天下的徒弟,我不會有半點疑心。但是作為承祧祖師基業的樓主,善戰卻是最末一籌。這點上,我也教不了你什麼,你還得多跟徐師伯、顧師伯學着。」
——我還是想四處走走呀。
李香君心中暗道,緊緊攥着掌中的西河劍,恍惚間好像感覺到了她的呼吸,又像是聽到了它在低聲喚自己。
——是了,就是剛才,這柄劍幫她解開了內心中的重重束縛。我以後便與這柄劍作伴吧。
李香君抱着西河劍,用臉龐輕輕貼了貼劍身。
……
崇禎四年三月,距離天下大變還有十三年,似緩若急,讓人既緊張又難以真正緊張起來。
錢逸群與周正卿、文蘊和兩位公子交談之後,二人都十分懇切由他牽線,玉鈎洞天佔據一席之地。——錢逸群沒說自己是厚道人,只是說他師兄在此事上有極大權柄,也不算騙人。
雖然星盤已經定了兩個點位,然而這星盤只能一人穿行,就連坐騎都帶不過去。每次使用之後又要等它二十一日,吸收北斗精華,方能下次再用。看起來是永無能源耗竭的憂患,但是翠巒聖境中沒有北斗七星,所以這坑爹貨的使用周期就是實打實的二十一天!
錢逸群辭別父母,告別高老師,帶着楊愛顧媚娘和錢衛三個尾巴,背着狐狸,騎着麋鹿,重又邁向了揚州城。這條路上他已經走得熟了,就連野外宿營留下的坑灰都還在。
每天早上他牽着一鹿三馬四頭坐騎,以及狐狸,進翠巒山放牧。
在食草動物大快朵頤的時候,錢逸群便在洞裏做功課。
說來慚愧,作為一名掛過單的道士。錢逸群仍舊無法做完全本早課,只是從母親那兒請了元始天尊聖像放在洞中,朝夕禮拜。
禮拜聖真之後,便是長達一個時辰的踏罡步斗,淬鍊魂魄、滋養靈蘊。這套原本只是應急的法門,反被錢逸群利用得最多。就連新學的金華出世術都可以用它來習練,包容無礙。
等踏完罡步,錢逸群還要花一個時辰來練劍和攀援疾走,鍛煉身法。等他全套功課做完,大半天便過去了。等四頭坐騎吃飽回來,差不多錢逸群也擦洗完畢,可以一起出去了。
這兩個時辰里,狐狸有時候會花許多時間勘察靈草,又時候卻又不耐煩地吵着要出去。雖然它知道進出口令,可惜翠巒聖境只認錢逸群一個人。
鹿、馬吃多了靈草仙花,非但各個皮毛光鮮,更是足下有力,日行百里也不覺得疲憊。等要過河之時,錢逸群便取出曈爐,好言勸這幾位大爺進去,無疑也加快了渡河的速度。如此一路行去,從蘇州到揚州花了只不過三日。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曈爐不能強行將百獸納入。只有禽獸們真心愿意,這曈爐才能生效。錢逸群真沒想到,郭璞竟然還是個眾生平等分子。
到了揚州之後,錢逸群駐足瓊花觀,白楓等人很快就等在了外面。
「不知道長下一站可是入京?」白沙就住在觀外,每天都要來看看,提心弔膽恐怕錢逸群一去渺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