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了,再不復當日一腳深一腳淺的步履維艱,頗有如履平地的暢快感。錢衛本身就瘦削,流了這麼多血之後更是輕了許多,恐怕連一百斤都沒了。
穿過這一里來長的竹林幽徑,錢逸群總算看到了阿牛師兄,連忙讓他接手,自己去竹篋里翻出了天命丹。
阿牛將錢衛放在木板上,轉身去灶台里抓了一把草木灰啪地糊在箭創上,倒是將血止住了。
錢逸群取出丹氣氤氳的靈丹,放在錢衛嘴邊,心情沉重道:「是死是活,就在此丹了。」
錢衛已經沒了血色,嘴唇翕張,氣若遊絲,斷斷續續道:「只恨、還未報答少爺……」
錢逸群捏開錢衛的下巴,將天命丹塞了進去。
這丹藥入口即化,錢衛只是喉頭一動便咽了下去。他眼前一片黑暗,耳朵卻能聽見外面的聲音,只聽見少爺說:「他睡着了,大約沒事了。」雖然很想親口感謝少爺,嘴巴卻怎麼都張不開。
「爹爹,你也要來了麼?」一個悲戚的女聲突然在錢衛耳邊響起。
「秀娘?」錢衛猛地睜開眼睛,翻身坐了起來。
一片昏暗之中,一個全身白衣,身後背劍的女子站在錢衛面前,滿臉悽苦之色,身上發出淡淡的白毫。
錢衛打量着這女子的眼眉,無一處不是分外熟悉,正是自己苦命的女兒。他不禁淚如雨下,顫聲道:「女兒又來看爹爹了麼?」這些日子他總是夢見女兒,故而以為現在又是做夢。
「爹爹,今朝是你來看女兒。」衛秀娘輕輕抬手抹了抹眼淚,「想來這就是我們的命呀。」
錢衛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道:「無論誰看誰,我們父女倆總算又團聚了……」他剛想上前拉住女兒的手細看,突然腰間一緊,一道白練將他牢牢拴住。他順着這白練看去,那一頭卻是拴在自己的身體上,躺在黑色幕布之下的虛空中。
「我果然已經成鬼了麼?」錢衛扯了扯這白練,紋絲不動。
「爹爹……」秀娘哭道,「怎地爹爹也做了這縛靈鬼?我們父女怎地就如此命薄,死也不得安寧。」原來這衛秀娘當然被張文晉姦殺,心中怨恨無比,不能進入陰界,成了個地縛靈,也便是人們常說的孤魂野鬼。
停留在陽界的陰鬼可是十分罕見的。戴世銘用尋鬼司南發現她之後,如獲至寶,用自家的鬼念術取了命主骨,將她度鬼成靈,縛在佩劍上。如此一來,戴世銘只需要心念便能驅動飛劍,將自己的劍術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在那日與錢逸群的大戰中占足了便宜。
「姓戴那惡賊死後,我便只能困守在這劍中,永生永世受這禁錮之苦。」衛秀娘哭泣道,「誰想爹爹也落得如此……」說着,悲慟愈甚。
「我還沒死。」錢衛拉扯着白練,心中閃過一絲明悟:這應當就是日狐狸給他下的一言咒。他退回身體,重疊躺好,道:「女兒放心,少爺一定能救你出這樊籠!」
說罷,他閉上眼睛,耳邊只是砰地一聲巨響,一股陽氣從腳底涌了上來,驅散了無邊陰冷,剎那間衝到頂門,激得他睜開眼睛大叫一聲:「少爺救命!」測試廣告2